挺大个人,被训成了孙子,楚洪涛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耷拉着脑袋赶紧灭了烟,脚尖来回碾了足足半分钟。
直到确认一点儿火星都没有了,才抬起头。
正想道歉,看到梁风荷,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足足僵持了一分钟。
梁风荷先缓了过来,满脸厌恶啐了一口:“有病吧你!”
楚洪涛着实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之前被他“吓”走的相亲对象。
这造的什么孽啊!
五天前。
精心整理好从网上买来的“地中海”发套后,楚洪涛还不忘拿起梳子,设计了个一九开的发型。
随后,拿出还剩小半瓶的凡士林,挖了一大块,均匀地涂抹在脸上脖子上。
几分钟的功夫,那个冷硬酷俊的摩托车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脸泛着光的中年油腻男。
“小涛,你出发了没有?”母亲洪琪打来电话催促。
她和老公共同经营一家食品厂,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
不过,事业上的成功并不能弥补一切缺憾。
眼看儿子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她急得抓心挠肝,
“千万别迟到,今天这个条件很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事业有事业。”
“女强人呗?”楚洪涛吊儿郎当的。
假发不算很服帖,加上一九分角度太刁钻,一缕头发从额角处耷拉了下来。
他一边抬眼往上看,一边吹着气,试图在出发之前再挣扎一下,
“那我连个工作都没有,人家能看得上?”
“要什么工作?我和你爸死之前,把食品厂一卖,得的钱,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洪琪浸润商场多年,非常了解做生意的各种辛酸,不愿意让儿子受这个罪。
虽然楚洪涛都快三十了,但在她眼里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哪里应付得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
况且,最近她看了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创业的例子。
亏一笔钱及时收手的,那是不幸中的万幸。
有多少不信邪的,跟着了魔一样往里砸钱,结果把老子打下的江山全都败完了。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直打哆嗦。
因此,她和楚洪涛的父亲楚天阔达成了一致。
只要儿子不抽不赌不创业,肯定能平平稳稳舒舒服服过完一生。
说保守谨慎也好,说混吃等死也罢,反正是从他们丰富的人生阅历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个方向准没错。
既然无需拼事业,那就必须将全部精力放在结婚生子上。
夫妻俩忙碌了大半辈子,对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晚年生活,充满了渴望。
“好好好,花不完,三辈子都花不完……”
眼看洪琪又要老生常谈,楚洪涛打断了她的话,佯装抱怨,
“我刚要出门,你就打电话,啰里啰嗦说一堆,真耽误时间。”
这句话果然胜过千言万语,“啪嗒”一声,洪琪挂了电话,连个再见都没说。
楚洪涛深吸一口气,歪着头,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他眯着眼睛,勾起嘴角,含胸驼背,笑嘻嘻地伸出手:“你好美女,我是楚洪涛,来相亲的。”
说完,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就这个猥琐龌龊样儿,女方怕是要瞎了眼,才能看得上。
同一时间。
梁风荷坐在事先约定好的咖啡厅,频频看时间。
明明说好的上午九点的,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那男人还没来,会不会被放鸽子了?
不来更好。
她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自从和江上舟分手后,这些年一直没再谈过恋爱,眼看往三十上奔了,爸妈急得跟什么似的。
尤其是近二年,一直张罗着相亲。
梁风荷原本很抗拒,但觉得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也不是长久之计,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况且,她的空窗期确实有点儿长,荒芜的情感沙漠也渴望雨露的降临。
可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相亲市场行情不佳,每每遇见的都是珍禽异兽。
相的越多,越是丧气,最开始的期盼感荡然无存,转了个圈,又回到原点。
眼见没有半点进展,父母决定下猛药搞强攻。
得知她即将休假十五天,掰着手指头盘算了很久,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
经过第一轮精挑细选后,确定八个优质男士,进入复选。
梁风荷得知这个消息后,脑袋都炸了。
但架不住父母的苦苦恳求,还说他们身体不好,有生之年要是看不到……
她最怕这种哭哭啼啼的苦肉计,虽然不情愿,还是快刀斩乱麻似地应了下来。
以赴死的心情奔向“战场”,原本想着闲聊几句应付了事,没想到对方直接不出现。
这可太好了!
可惜,窃喜才爬上心头,梁风荷就看到一个秃顶男走了过来。
“你好美女,我是楚洪涛,来相亲的。”
楚洪涛伸出手,脖子伸得老长,眯眼呲牙,像一只半身不遂的老龟。
凡士林着实给力,和汗液搅合在一块,亮得骇人,加倍油腻。
外面也没那么热吧?
怎么像从油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梁风荷眼皮抬了抬,扫到那块寸草不生的头皮,心想介绍人怕不是弄错了,这哪是富二代,大概率是富一代。
出于礼貌,她伸出手,嘴角抽了抽:“你……你好。”
没想到,打过招呼后,楚洪涛并没有松手,而是捏得更紧了,大拇指还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你皮肤真好,又细又滑,跟嫩豆腐似的。”
要不是看在介绍人是母亲好友的份上,梁风荷肯定一脚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