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找不出具体病因,胡瞎子也没了主意。
他只能将父亲这种症状归结为撞了邪,又是作法又是画符,再辅以几副中草药。
对一般的病人来说,连折腾带吓唬,这一通下来,表面上起码也得有点儿改善。
但父亲完全没有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
尤其是精神状态,不仅发作的频次增高,程度还愈发加剧。
以前只是摔碗碟,后来几乎见人就攻击,甚至连家里的鸡鸭鹅都不放过。
“胡瞎子,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爷爷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不过,因为二筒的病情有好转,他略感宽慰,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儿子身上,
“孩子们不能没有爹啊!就算是个疯的傻的……他们已经没妈了……”
“老哥,不是我不帮……”
这么多年,胡瞎子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题,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整张脸就像一个风干的核桃,愁眉苦脸道,
“你儿子这病,实在古怪,该用的法子都用上了,生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再想想,再想想……”
爷爷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胡瞎子身上,
“你不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吗?能不能把那些个天兵天将牛鬼蛇神请过来,给看看……”
“我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又不是玉皇大帝!”
胡瞎子手一甩,一脸不悦,他要是有那个本事,还用在人间辛苦混饭吃?一早就白日飞升了,
“再说,就算玉皇大帝,也不能为一个凡人驱使神鬼,违反了天条,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那可怎么办啊!”
爷爷一脸绝望,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不心疼是假的,眼角流下了浑浊的眼泪,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
见老伙计这个样子,胡瞎子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他沉思片刻,打算从头再捋一遍,希望能找到发病的原因:
“老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儿的?”
“从媳妇跑了之后,脑子就时好时坏……”
爷爷盯着墙上的全家福,曾经的日子虽然有争吵,也会鸡飞狗跳,但好歹有盼头,可现在……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最近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胡瞎子懂些医术,一开始他认为拉和吐不过是表征,关于饮食问题一带而过,将重心落在了暴力倾向上。
但此时突然灵机一动,如果逆向而行,换一种思路,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不是跟你说了嘛,他和我们吃的喝的都一样,没什么特别。”
等了半天,不过是旧调重弹,爷爷掩饰不住心底的失望,
“这段时间,我还特别注意,尽量清汤寡水,一点儿油花儿都不带,结果还是越来越严重。”
胡瞎子思忖片刻:
“有没有可能,他自己在外面乱吃东西?”
“以前倒有过这种情况,但吃几回药也就好了……”
爷爷满脸愁容,
“可这次怎么也止不住,整个人都脱相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我再去把把脉!”
一时间,胡瞎子又没了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二人刚从屋里出来,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爷爷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见儿子正举着通红的手指头嗷嗷叫,面前是一大锅黏糊糊的皂荚仁,在沸腾的水里上下翻腾。
“让你馋,也不怕掉锅里烫死!”
爷爷见状,几步上前,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人拉了出来,嘴里不停喊着。
他环视一圈,见场院里空无一人,又骂了一句,
“三筒这小王八蛋,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了血霉……”
大锅还没来得及盖盖儿,胡瞎子眉头一蹙,凑近了些,耸了耸鼻子,嗅出皂荚仁的味道:
“他吃这个,吃多久了?”
“一直吃呢!”
爷爷不疑有他,满脸懊悔,
“别看我骂三筒,其实那孩子孝顺,知道他爹喜欢这口儿。场院里的树都薅完了,成天去山里摘野生的,一煮就是一大锅。”
听闻此言,胡瞎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一把拉过父亲的手腕,仔细号了号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此情形,爷爷心中愈发忐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怎么样?还有得治吗?”
胡瞎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淡淡地吐出一句:“准备后事吧!”
爷爷大惊,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可能,但真的听到儿子被判了“死刑”,还是感到五雷轰顶:
“真的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哪怕保住他一条命。”
“老哥,你现在要保的,不是儿子的命,而是孙子的。”
胡瞎子将爷爷拉到僻静角落处,声音压得极低。
“不是说……二筒已经好了吗?”
爷爷傻了眼,胡瞎子神神叨叨折腾了半天,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怎么现在又……
他一头雾水。
“不是二筒……”胡瞎子往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开口,“是三筒。”
“三筒又怎么了?”爷爷大惊,“他壮得跟头牛似的,应该……应该洗衣服去了……”
“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胡瞎子顿了顿,脸色很不好看,他张开手,几颗新鲜的皂荚露了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儿子应该是中毒了,而毒物就是它。”
“你开什么玩笑!这东西我们从小吃到大,怎么会中毒?”
爷爷不解,觉得胡瞎子是找不到病因,所以才信口胡说。
“皂荚含有毒素,少量服用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过量的话,就不好说了。”
胡瞎子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