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城里来的贵人,二位稍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妇人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转身要离开。
“不必,我们只是有几句话问你,问完就走。”安映雪说着,看了眼村长。
村长识趣地离开,留下三人在院子里。
“王大死了。”安映雪说。
妇人愣了一瞬,瞳孔猛地紧缩,慌慌张张问:“他、他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此事,你应该比我们清楚。”李弘晟淡淡道。
妇人摇头,眼泪不住落下来,哽咽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夫妻只是普普通通过日子,从来没有招惹过谁,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
安映雪:“他是自杀的。”
妇人哭声顿了下,很快又痛哭起来:“不,他不会自杀的,他怎么狠心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所以,我也甚是好奇,对方究竟是给了怎样的好处,竟然甘愿让他付出生命。”安映雪手指在木桌上擦了擦,拇指间沾上掉落的红漆。
妇人嗡嗡哭泣,却是什么也不肯说,只一个劲儿摇头。
摩挲两下,拇指上的红漆掉落,安映雪站起身来,在院子里随处走了走。
“你倒是个勤快的,大清早就起来把菜地翻了。”
安映雪站
在刚刚翻过土的菜地前,那块菜地在院子墙角,占地不算很广。
妇人擦擦眼泪:“农家妇在家不就是做这些的么。”
“哭也哭过了,现在愿意和我们说说你男人的事情了么?”安映雪问。
妇人的眼睛又红了,摇着头一脸可怜样:“贵人,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屠夫,平日里就帮人杀猪卖肉,一天十来个铜板,勉强养活我们娘俩。”
“好吧,看来得我自己找证据了。”
安映雪拿起一把的锄头,李弘晟眯眼,瞬间明白过来,主动接过锄头。
“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看他一眼,安映雪没有推辞。
妇人见李弘晟去挖墙角那块地,眼神有些慌乱。
“贵人这是做什么?那地里我刚刚才点了菜种子,难道因为我男人没了,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妇人抹着泪,瞧着甚是可怜。
安映雪脸色一冷,厉声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实话,难道你也想像王大一样丢了性命吗?”
“有人买通王大杀了人,他为了不供出背后真凶,自己自尽了。”嘲讽一笑,安映雪说:“他以为这样可以表明他的忠心么?愚蠢,那背后之人为了掩盖真相,定会斩草除根,届时
别说是你,你那刚半岁的儿子也别想好好活着。”
妇人瞳孔瞪大,没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在她怔愣的时候,李弘晟已经从土里面挖出两个箱子。
妇人看到箱子,惊呼着扑过来,被安映雪一把抓住。
李弘晟一脚踢开锁,箱子应声打开,里面白花花一整箱银子。
另一箱装着不少锦缎珠宝,瞧这箱子的颜色,便知是近日才埋到土里去的。
“你还不肯承认吗?”安映雪抓住妇人的肩膀,“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儿子想想。”
妇人神色挣扎,恰逢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最终妇人还是没抗住,无力垂下头:“好,我说。”
三日前,王大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妇人抱怨了王大几句,王大也没有还口。
她觉得丈夫有些奇怪,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心神不安,半夜醒来,发现床上没了人。
初时还以为是丈夫背叛了自己,慌乱下床,推门却见王大小心在墙角挖土,走过去一看,有两个箱子。
在妇人的逼问下,王大告诉了妇人事情,说是京城里来的贵人,拜托他做一件事,这些都只是给他的定金,一旦事情做成了,贵人还可以帮助他们一家三口在京城落户。
妇人隐隐不安,王大却信誓旦旦
表示不是大事情,最终对京城的向往,让妇人睁只眼闭只眼。
“王大可有告诉你,是什么人联系的他?”安映雪问。
妇人摇摇头,“他未曾说过,只说那是顶顶的贵人。”小心打量一眼二人,妇人小声道:“约莫,比二位还要富贵些。”
其实在看到那两箱东西时,安映雪和李弘晟就知道能花这么多钱只为了杀张太医嫁祸安映雪,背后之人财力必然雄厚。
“这些东西不属于你们我们会带回衙门,作为证物。”安映雪说。
妇人尽管不舍,却也知道这笔钱本就是来路不正,对二人的做法没有反对。
来时县令拨了几个捕快给安映雪,现下正派上用处。
两箱证据被带走,妇人抹着眼泪回房哄孩子,出门时,安映雪往木桌上扔了什么东西,李弘晟看了眼,眸子微动。
“殿下对京中局势了解如何?”走在回去的路上,安映雪突然问起。
“各方势力盘综复杂,可能一个小小门房,都能牵扯出一堆人物。”
“是吗。”安映雪抬头看向北方。
将近酉时,太阳早就落了山,北方的天空上堆积层层乌云,像是有一场暴风雨在酝酿。
安映雪停下脚步,李弘晟看向她。
“三殿下,我们认识也算有些时日
,我未曾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我希望你能帮我。”安映雪眼神清明,带着些期盼望着李弘晟。
一日不找出那背后之人,她就一日不得安心。
李弘晟双手覆在身后,在安映雪期盼的目光下缓缓摇头。
“安姑娘,你若相信我,便听我一言,以你现在的力量,想要对付京城里的人,说是以卵击石也不为过。”
安映雪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又恢复了冷凝。
“若是我自己,自然是以卵击石,否则我何以来求三殿下帮忙。”
李弘晟垂眸,却是想到了自己在京城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