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李弘晟的宅子是典型的京派建筑,处处透露着奢华高贵,那么江婉婉师兄的宅子,便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便是一只茶杯,也是雕刻着惟妙惟肖的山水。
安映雪本来是没想着要进来的,毕竟和对方也不熟,而且做邻居的人是李弘晟又不是她。
但李弘晟在她打算开口拒绝的时候,暗中同她传音。江婉婉师父所在的这个宅子,就是月隐的宅邸。
被李弘晟这么一提醒,安映雪才发现这宅邸竟是挨着李弘晟的宅子。
进了院内,安映雪随意打量着,试图找到月隐的踪迹,但偌大的宅邸,却只有江婉婉和她的师兄,连个扫地丫鬟都找不到。
“这是明前从云顶采摘的雪芽,口感清新,三位尝尝。”
江婉婉师兄坐在上首,优雅从容地泡了一壶茶,又分别到了几杯,端到前面。
他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可见是经常做这些事。
李弘晟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香顿时在口中溢开,竟不比他御赐的云顶雪芽差。
安映雪不懂茶道,只觉得这茶确实好喝。
放下茶杯,李弘晟夸赞:“阁下茶艺精湛,若是去飞羽阁,定会被奉为上座,我等能喝到阁下亲手制得茶,当真有幸。”
安映雪拿着茶
杯的手微微颤抖,她竟不知李弘晟竟然也会拍马屁,还拍得如此真诚。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子过奖,不过是闲来时打发的玩意儿罢了。”
李弘晟淡淡一笑,状似顺口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青年:“大名不敢当,在下免贵姓白,单名一个竹,意为如竹般坚韧节气。”
同为医者,听到白竹这个名字的时候,安映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味名白术的药,但青年特地说了如竹,她便当自己多思。
“白竹,好名字!果然是和公子一样仙气飘飘!”谢风亭夸道,对这位白竹公子很有好感。
几人正说着话,江婉婉端着一盒糕点进了屋。
那糕点瞧着其貌不扬,味道却直钻入人的鼻腔,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咕噜’一声,屋里众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落到谢风亭身上。
谢风亭脸一红,“都、都看我做什么?我就不信你们不饿。”
安映雪冷漠:“不饿。”
李弘晟跟着道:“不饿。”
江婉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奚落谢风亭的机会:“本姑娘饱的很,一点都不饿!”
就他饿了的谢风亭:……
白竹掩唇微笑,轻咳一声道:“好了婉婉,你难得亲手下厨,不就是为了招呼客人嘛
,嘴巴倒是得罪人。”
“哼!谁招呼他了,我招呼另两位不行么。”江婉婉傲娇把头一扭,将食盒放到安映雪三人面前,自己坐到了白竹身边。
谢风亭没脸没皮地吃了起来,安映雪和李弘晟没有动。
“听闻此处是神医月隐的住处,我只见到二位,不禁好奇神医在何处?”
安映雪直接问了出来。
白竹没说话,江婉婉理直气壮:“谁知道他去哪里了,反正这里现在是我师兄住着。”
她还是那副糙汉的打扮,似乎没有要在安映雪他们面前露出真容的打算。
安映雪挑眉,视线在白竹和江婉婉身上转了圈,“不知二位和神医月隐是什么关系?”
白竹轻咳一声,答道:“实不相瞒,在下是神医的病人,留在此处也是为了看病,只是神医平日里行踪不定,前些日子还遭人接连骚扰,这些日子不知跑哪儿去躲清静了。”
他自顾说完,才像是意识到什么,惊讶问:“二位,也是来寻找神医的么?”
安映雪没表态,李弘晟点了点头,问:“不知阁下是何时来的这里?”
白竹:“大约去年。”
拿扇子的手指微动,李弘晟暗中和安映雪交换了个眼神。
去年,还真是巧,听闻那位月隐
神医也是去年来的姑苏。
白竹像是看穿二人在想什么,笑呵呵道:“二位不会怀疑我是月隐神医吧?”他笑着摇摇头:“二位瞧我这病怏怏的样子,若我真是神医,早就治好了自己。”
他说这话时,突然神情落寞,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情。
江婉婉不满地瞪了安映雪和李弘晟一眼,同白竹道:“师兄,当今天下,再没有人比月隐神医更厉害了,他……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其实最后那句话,江婉婉犹豫了瞬间,安映雪清楚看到她眼里闪过的担忧和迟疑。
心中惊讶,这世上竟还有月隐也治不好的病?那白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咳咳咳!”刚刚还谈笑风生的白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控制不住的,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面前清雅的白玉茶具,顿时被染上点点血红。
安映雪三人盘膝坐在白竹对面,坐在中间的安映雪正对着白竹,差一点沾上血迹,好在李弘晟眼疾手快拉着她往后一退,才免于‘遭殃’。
谢风亭手里还举着吃了一半的糕点,愣愣望着这场面,瞅了瞅手上还剩不到一口的糕点,谢风亭正打算往嘴里塞,却被江婉婉眼疾手快一巴掌拍掉。
“别碰!”
江婉婉冷脸吼道。
谢风亭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那半块糕点上,也沾了一点血色。
白竹捂住嘴,血迹从苍白如玉的指尖滑落,深深刺了几人的眼。
“白公子这是……”安映雪眉心微蹙,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吐血,可见白竹是真的病得不轻。
“抱歉,我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几位了。”白竹说完这话,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让人听着感觉自己的心肺也在难受。
“我师兄的血有剧毒,几位回去后把身上的衣物烧了,再仔细清洗,今日就不挽留各位了。”江婉婉冷声说完,在桌上抓了个杯子,朝大门打去。
大门应声而开,杯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