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这几日过得形同废人。
他身形如油尽灯枯的老人急速衰落,二姨娘发帖寻遍了燕郡的大夫,无人查得出原因,只能将结果归咎于丹田受损的后遗症。
这对顾鸿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他极尽发泄怒火,屋内瓷器被摔得粉碎,屋内一片狼藉,甚至连下人都成为了他的发泄对象,如今无人敢踏入院中一步。
二姨娘王氏起初以泪洗面,可见到顾炎盛俨然把顾鸿放弃的模样,那恨意如藤蔓攀缠占据她整颗心。
在顾鸿无能发泄,终于意识到自己无力回天时,王氏踏入屋内,一把拉起因酒精催脑而浑噩的他,姣美的面容被阴冷的仇恨占据,变得极其阴郁。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啊?你这样那些人会怎么看我们母子俩?”
顾鸿耷拉着脑袋,任由王氏扯着自己,抬起枯瘦的手臂,自嘲一笑,“怎么看?我都成这幅模样了,还能怎么看?”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嘴饮下一口烈酒,眉间戾气横生,甩手把酒壶摔了出去。
“那帮踩高捧低的狗东西,昔日小爷都不屑看他们一眼,如今小爷落魄了,一个个竟敢带着怜悯的目光看我!”
他哈哈大笑,神情颇为癫狂,“我可是安边府年轻有为的天才!他们都嫉妒我哈哈哈哈……”
王氏一巴掌终结他的笑。
反手又是一巴掌彻底让顾鸿清醒了过来,他错愕地看着素日最疼爱自己的母亲。
“你是武功尽失,可你手脚还有脑子也跟着废了吗?”
“素日仗着天赋你肆无忌惮,娘不管你。可如今你变成了普通人,若我还由着你这般自暴自弃……”王氏美眸迸发出一瞬的冷意,“我便让老爷将你送到矿山,今后不管你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半分关系。”
顾鸿第一次见到亲娘这副模样,他咽了口唾沫,乖觉地安静下来。
“别忘了,你还是顾家的二少爷,这家主我们名面上争不到……”王氏攥紧了手,语气森然,“可若是和你竞争的人全部出了事呢?”
顾鸿眼前一亮,可一刹那又灰暗了下去,“可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之前怎么都斗不倒顾钧,如今又多出一个顾常,难如登天。”
王氏面无表情道,“我们不行,便请外援。”
顾鸿重复了一遍,“外援?”
“整个安边府,能名正言顺打压顾家的,只有陈家。”
顾鸿疑惑,“可是听说顾常和那个陈棘有关联,找他有用吗?”
王氏冷笑,“谁说陈家只有那一位公子?”
陈家三公子陈通,今年只有十七,与大公子陈惊云为一母所生,自幼与陈惊云最为亲密,形影不离。
如今陈家事变,除却原先掌陈家大半权利的长老被陈棘削去大半,他的下场自然是被软禁。
无他,陈棘不仅要阻断了陈家对陈惊云通风报信的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对陈通下手。
一旦下手,待东窗事发,谁知道陈惊云会不会发疯。
“你们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陈通穿着一身华贵锦袍懒散靠在躺椅上,手里翻着书页,右手捻着果子喂进嘴里。
滢亮的天色从半掩的门缝里透进来,陈通连个目光都不投向来人。
顾鸿面上闪过恼怒之色,被王氏瞪了一眼才老实下来。
她诉说了惨烈遭遇,美人梨花带雨,正常男人都会有几分动容,而陈通好似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心内暗骂一声。
“行了。”
陈通翻了一页,语气极其淡薄,“无事不登三宝殿,劝二夫人还是不要挑战本少爷的耐心。”
王氏憋了一口气,最终露出惨淡的苦笑。
“小少爷既然知晓,我们母子二人便长话短说了。”
“希望小少爷出手相助我们母子夺得顾家家主之位!”
陈通偏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天光,本该是放晴的天日,忽而层云涌动,如浪潮跌宕。
窗口斜插在白瓷中的花开始掉了花瓣。
他不知在想什么,收回视线,总算肯施舍了点眼神,说出来的话却极尽刻薄。
“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和一个丹田被废的废物,本公子凭什么帮你们?”
顾鸿气得几欲昏头,王氏咬牙,抛出筹码,“若小公子肯出手相助,待鸿儿掌管顾家,我母子二人必当亲手奉上顾家三分之一家产!”
陈通轻笑一声,“三分之一?好大的手笔。”
他放下书,“口头承诺可当不得真。”
话语一落,竟有下人适时地送来纸笔,陈通的话语同时响起,“空口无凭,你们二人以自己名义写下欠条。”
顾鸿与王氏对视一眼,眼底皆是孤注一掷的狠意。
见二人按压完,陈通笑,“说罢,想让我先解决谁?”
不等王氏开口,顾鸿迫不及待,他咬牙切齿,像是那人就站在他面前。
“我要你不论什么手段,杀了那个肮脏的私生子顾常!”
顾鸿在过往数年都没争过他,顾鸿早已不将他放在心底。
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就是那个本该在他脚下匍匐的小畜生如今竟然站在他头顶耀武扬威!
顾嫦缨修炼完毕,踏出练功房,就看到庭院里那对兄弟埋头把张齐送来的餐席卷一空。
回头看她时,两人嘴角各沾着肉汁。
顾嫦缨奇了,“不是从陈棘手中捞了许多好处,言如平时是短着你们还是缺着你们了?”
“你不懂。”千寻舍不得嘴里那口吃的,含糊道,“那钱是储备物资,不能乱动。”
顾嫦缨挑起好看的眉,“所以你们两个自告奋勇要替言如一天十二时辰的‘监视’我?”
千里义正言辞的点头,如果没忽略他左手油光红亮的鸭腿的话,“没错,怕你狡猾地跑了,我二人奉命寸步不离的蹲守监视。”
顾嫦缨无言,刚想说什么,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祸临头,你还有心思和下人开玩笑?”
陈棘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