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昀手上的茶盏应声而碎。
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只瞬间的功夫,就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烫得通红。
满堂皆惊。
沈槐书和谢震廷等人连忙关切询问。
一旁伺候的丫鬟已经迅速将碎片和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墨毅也赶来给他递了帕子。
比起这一群人的兵荒马乱,萧楚昀倒是冷静得像是个局外人。
他慢条斯理地用那帕子擦着手上的茶渍,神色冷淡回复众人道:“无妨。”
沈家用来待客的茶盏,都是云窑烧制出来的极品瓷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突然裂开。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出自武将之家,多少是有些功夫傍身的,刚刚有眼尖地都瞧见了那碎裂的茶盏缺口整齐,倒像是被人用内力震碎的。
可瞧着萧楚昀沉着冷静的模样,众人越发看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探究,却见他已经转头看向沈南枝,不紧不慢道:“只可惜,茶杯碎了,不太吉利,看样子,沈姑娘怕是好事多磨。”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心都跟着一沉。
若不是此前他从未与镇国公府交恶,众人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来找碴儿,来砸场子的。
不过再细想他如今的身份,不仅封王还接管了大理寺,已得皇上重用,多少都比他们这群人更揣摩得准皇上的心思。
他既然这么说……是在暗示他们什么?
尤其是沈南枝,她被萧楚昀救过几次,知道他不会害她,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另有玄机。
她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追问,却突然听到外间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不多时,门房那边就带着忠勇侯府的管事来到了廊下。
“侯爷,小侯爷,德公公带着圣旨上门,还请两位主子速速回府接旨!”
话音才落,不仅谢家父子一脸茫然,就连沈家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无端端的,接什么圣旨?
而且,恰好还是在沈南枝和谢长渊议亲的当口!
而刚刚萧楚昀那似是而非的话,在此时越发叫人心中不安。
谢震廷站起身来,朝萧楚昀抱拳:“王爷可知其中内情?谢某愚钝,还请王爷赐教。”
萧楚昀随手搭在圈椅上,那原本白皙的近乎没有血色的指尖,这会儿看起来前却是通红一片,看样子被烫得不轻。
可他似是半点儿也不在意,只目光淡然地看向谢震廷,“本王前日在御书房,听到父皇问起七弟南津关一带的军需和守备。”
听到这话,谢震廷冷汗涔涔。
国泰民安的时候,作为武将被皇上过多的关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有。”
说到这里,萧楚昀的目光扫了一眼沈家众人,最后才落到沈南枝的身上才道:“他随口赞了句,沈谢两家倒是关系不错。”
这下,莫说谢家父子,就连沈家众人也都心惊不已。
萧楚昀都点得这么直白了,他们要还听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就白活了。
南津关有忠勇侯镇守,再往南的华阳一带,有镇国公府的沈家军坐镇,若遇外敌,这就是大齐整个南部的保障。
可如今四海升平,休战多年,手握雄兵的忠勇侯和能在军中一呼百应的镇国公府,就成了帝王心头的刺。
尤其是这两家若要联姻的话,只怕皇上晚上都要睡不踏实。
沈南枝以前对朝堂知之甚少,如今被萧楚昀这么一点拨,她才猛然想起,前世小舅舅在秋围上被人算计,这里面或许也有皇上的手笔!
那时候她已经被赐婚给萧祈安,而且皇上也有意要立萧祈安为太子,本就忌惮沈家的皇上,又怎么可能容忍外戚太过强大。
只稍这么一想,沈南枝的手脚就已经一片冰凉,如坠冰窖。
而且,萧楚昀刚刚话里提到了萧祈安。
有他在里面,准没好事儿!
沈南枝没吭声,倒是谢长渊先忍不住了。
他一脸桀骜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查,皇上管天管地,总不能连我们亲事都还要指手画脚吧!”
还真难说!
谢震廷见他当着镇北王的面都敢如此放肆,当即站起身来按住他的肩膀,“王爷,小儿言行无状,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多谢王爷提点,我们这就先回府接旨,不能叫德公公久等。”
谢长渊还要说,谢震廷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就将人往外拽。
谢长渊虽然不情愿,但他爹说的倒也没错,先去接旨,看看皇上打的什么算盘。
离开之前,谢长渊还回头看向沈南枝,用嘴型道:“枝枝,我很快回来。”
谢家父子一走,正堂里的气氛就更安静了。
毕竟刚刚说的话题都太过敏感,不好多做讨论,沈槐书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萧楚昀聊起手上的案子。
沈长安最是坐不住的,以他的性子,这会儿都该跟上谢家父子过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萧楚昀的话到底还是叫他听进去了,万一皇上真是忌惮沈谢两家交往过密……沈长安原本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了回去,左右这里也能第一时间传回消息,他硬生生忍住了。
谢家距离镇国公府不过两条街,腿脚快的话,不到一刻钟就能递了消息过来。
可是,今日左等右等,却迟迟没有等到谢家传回消息,说是很快回来的谢长渊也没再回来。
沈长安都要忍不住亲自赶过去瞧个究竟,就在这时,之前过来请谢家父子的那名唤谢恒的管事才匆匆上门。
在给众人见过礼之后,谢管事撩起衣摆,一头就给沈南枝跪下了。
“沈姑娘,还请您救救我家小侯爷!”
听到这话,沈南枝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追问道:“谢长渊怎么了?可是他冲撞了皇上,要被治罪?”
可这话说出来,沈南枝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若皇上真要治罪,谢家的管事跑来找她求救做什么?
这里面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