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赎罪的!只有你生不如死本王才开心!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和茫然的恨意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浑身发冷。
在他尚未开蒙知事的年纪,他首先学会的却是躲鞭子。
他虽是宁王独子,却是人人唾弃厌恶的存在。
他以为黑暗和绝望的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外间喊杀声四起,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叫人透不过气来。
他被他父王手下的一群死士唤做少主。
他从未享受过一天这个身份带给他的荣耀和安乐,却必须要背负这成千上万的累累血债和因果。
他们拼死将他送出了漠河。
因为朝廷的追捕,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无人可用。
那一年,四季如春的江南罕见地遭了雪灾。
一身褴褛,浑身是伤的他躺在雪地里,看着漫天飞雪,他甚至在想,这样死了也好。
天大地大,却无一处他的容身之所,无一爱他之人。
那些死士保他护他,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因为他们心中残存的希望,而非是他这个人。
有人向死而生,有人生来就该死。
那一瞬,他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眼睁睁看着浑身热血凉尽,感受到那些乞丐不住地往他身上砸下的石头带来的痛意,听着耳畔传来的咒骂声,本以为那便是此生尽头。
他绝望又释怀地闭上了眼睛,却在那一瞬间突然听到一声呵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那声音娇滴滴的,比银铃悦耳。
让他下意识地想要看清那声音的主人,可是因为眼睛被人砸伤已经充了血,他只看到一片血色模糊。
那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透着层层血光,一脸紧张地看向他:“喂!小哥哥,你没事吧?”
不管是在漠河的地牢,还是在这逃亡的一路上,他受到过无数的冷眼,无数的鄙夷,还是第一次看到那般真诚关切的目光。
他想说,他没事,他只是快要死了。
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解脱。
因为,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话才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字音。
看到他那般模样,小丫头急得连忙叫住她身后稍大的小子:“长安表哥!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人!”
不大的丫头,指挥起人来,气势倒是十足。
两人连同他们的随从手忙脚乱地将他送去了医馆,才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许是看他衣衫窘迫,那小丫头离开之前不但给他留了足够养伤治病的银子,还鼓励他:“小哥哥,别丧气,等你好了若是无处可去,可以来我家,我保证不会再让那些人欺负你。”
走出了两步,她似乎还不放心,又回头看向他叮嘱道:“一定要好起来哦!对了,我叫沈南枝,住在城南沈家老宅,以后再遇到麻烦,你只管来找我。”
也不知道怎的,本来已经没有求生意识的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并目送着她跟她表哥走出了药房,隔着老远甚至都还能听到她跟她表哥得意洋洋道:“看到没有!我这才叫行侠仗义!你平时那叫招猫逗狗不学无术!”
听着她的笑声,那一瞬,他感觉原本暗无天日的世界突然投射进来一束光。
活着好像也不全是痛苦和折磨。
他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可是,当他身子稍稍能动弹,正激动得想要去沈家老宅找她的时候,舅舅找来了。
为了留下宁王唯一的血脉,他已经用他的亲生儿子顶替了他的身份赴死。
不会再有朝廷的追捕,但他身上的血债又添了一笔。
彼时,舅舅已然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相国寺的高僧慧明大师。
恰好那时候三皇子命悬一线,他父王昔年恰好对珍妃有过援手之恩,在他舅舅运作下,萧楚昀身死之后,他成了萧楚昀。
本就是冷宫不受宠又体弱多病,常年不见光的皇子,除了珍妃身边的老嬷嬷,哪里还有什么人知道真正萧楚昀的长相,再加上他们也是堂兄弟,容貌都承自萧家人的骨相,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逐渐长开,一开始还需谨慎遮掩,后面他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一身份中。
他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人,见不得光的身份。
哪怕一步步走到阳光下,走到如今的地位,却依然不敢对她生出什么奢望。
他生死无畏,但他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的身份一旦被揭露,会牵扯到她。
所以,明知道她是谁,她在哪儿,这些年他从不敢靠近,唯愿她能一生喜乐无忧。
可是,那一日青云山脚下突然停在他身前的马车,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娉婷少女,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本来就是为了将二皇子算计进去才故意受的伤,其实没什么大碍,可是,看到她的关切和询问,他鬼使神差的就应了下来,跟着她去了镇国公府。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是他的实际行动却一次次脱离掌控。
在温泉山庄,为了给她出气,也为了护住沈家,他重伤了太后,提前拉出来周允贤,打乱了他们原本针对周家的计划。
因此才叫一心想着复仇的舅舅笃定他这么多年迟迟没有行动的根源是在沈南枝身上。
他以及那一帮极端的宁王旧部认定沈南枝是红颜祸水,只会阻碍他复仇的决心。
他们觉得,她该死。
可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在他眼里从始至终,都唯有她一人。
伤她的,害她的,算计她的他们才是该死。
哪怕是他的至亲舅舅。
他从未觉得举旗复仇是应该的。
只是因着他当初舍子相救之恩,所以他容忍他这么多年,看到他虽然有一些小动作,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翻不起什么浪来。
所以,他可以隐忍不发。
可在他们设计伏杀沈南枝的那一瞬,他们之间的亲缘尽断。
萧楚昀将这些过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