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锦绣宫里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又真切的发生了一些事情。
比如,东厂的人,陆续地往锦绣宫跑。
“桑姑娘,这是当日宴请宾客的菜单,大人让小的前来,给您过目。”
桑云亭:“好……”
“桑姑娘,这是大人宅子,新房的装饰图纸,您过目。看看是否有什么不满意,需要改动的。”
桑云亭:“好……”
“桑姑娘,这是喜服的样式,您看看是否满意,若是满意,这就叫绣娘赶制了。”
桑云亭:“好……”
晚霞还偷偷摸摸来给她传消息。
“云亭,巫大人这几天可忙了,听说几个地方都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到时候出嫁,从锦绣宫出门,是直接出宫呢,还是就在宫里呢?”
桑云亭如梦似幻,答非所问。
“这几天,都没见着督主大人。”
“你傻呀。”晚霞点了一下桑云亭的脑门:“订婚到成亲这段日子,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所以你看,以前巫大人三天两头跑锦绣宫,给娘娘送这个送那个,现在都不敢来了,就怕见到你,坏了规矩。”
桑云亭还是恍惚。
“我倒是知道这个规矩,可这……不是正经夫妻的规矩吗?”
桑云亭觉得巫镇有点过于正规了:“我们俩,只是对食。我见宫里也有将宫女赏给太监做对食的,给主子磕个头,穿件新衣服,就算礼成了。”
哪有这么隆重。
晚霞又戳了戳桑云亭的脑袋。
“来,跟我念。”晚霞说:“巫大人,是督主。不是个,普通太监。”
桑云亭撑不住捂住了脑门,再戳下去,要被晚霞戳傻了。
“我知道了,姐姐你别戳我了。”桑云亭道:“我都知道了,我就是到现在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晚霞笑道:“特别真实,你这个傻姑娘,运气好呢。”
傻人有傻福。
桑云亭叹了口气。
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在那个雨夜用完了。剩下来,只有仇恨。
巫镇也好,淑妃也好,谁能让她报仇,谁就是命中贵人。
谁敢拦她的路,谁就是死人。
巫镇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会武功,武功很不错,手上有人,听说,给皇帝办过不少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事情。
不知那一场屠杀,是否会与他有关?
桑云亭皱了眉,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他这么爽快的要娶自己,该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
桑云亭心里有许多想法,但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也不知是宫里催得急,还是巫镇着急,他请人算了良辰吉日,那日子,就是五天之后。
还是东厂的人来传信,桑云亭已经和他很熟悉了,正是那天去慎刑司说好话的鞠明煦。
鞠明煦道:“桑姑娘,这是大人请人算的日子。五天之后,就是十月十八,是个好日子。适宜婚嫁,大人的意思,就定在那一天办事,如何?”
“行,都行。”桑云亭特别好说话:“我没意见。”
她当时的想法,甚至是,巫镇手一挥,她拎着小包裹就跟上了。
哪里能想到,会像现在这样的,这突然又荒谬的婚事,竟然正儿八经的商量了起来。让她有一种,真的要嫁人的感觉。
桑云亭突然红了眼睛。
她曾经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趴在母亲膝上,有点羞涩,有点憧憬地说起将来。
她说,要找一个像爹那样伟岸的男人,顶天立地,给家人打造一个避风的港口。
但是爹稍微粗鲁了一点,她未来的夫婿,还要稍微斯文一点,要比爹长得好看一点。
当时,母亲抱着她笑,我们家云亭,值得一个最好的夫婿,肯定比你爹好看,比你爹英雄。到时候,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可她还没来得及和哪家公子谈婚论嫁,爹,娘,平日里疼她的师兄弟,那好几十条人命,就都留在了荒山野岭。
甚至连尸体都不能收殓。
至今,也不知他们是曝尸荒野,还是被随随便便的埋了。
马上,她就要成亲了,可爹娘却都看不见。
桑云亭不敢细想,一想,就忍不住要疯。
一滴眼泪,落在衣服上。
鞠明煦慌了:“桑姑娘,桑姑娘,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意尽管说,可别哭啊。”
“没有不满意。”桑云亭擦了擦眼睛:“我是感动的。巫大人这么尽心,我很高兴,也很感激。请你转告巫大人,他选的这些,我都很满意,都听他的。”
鞠明煦满意地走了。
未来的督主夫人,真好说话。
看来督主不会变成妻管严了。
十八日的早上,整个锦绣宫都忙了起来,挂上了大红花,贴上了喜字。
巫镇一大早就叫人送来了喜服,虽然不比宫中华丽,可却也尽善尽美,是非常正的大红色。
“咱们云亭,那可是皇太后赐婚的。”淑妃道:“当然要正红色。”
淑妃有些感慨的摸了摸喜服。
无论宫里还是民间,只有正妻,成亲的时候才能穿正红色。
其他的人,即便尊贵如贵妃,皇贵妃,身份上也只是皇帝的妾,也没有资格穿正红。
谁不想做正妻呢,如果巫镇不是太监,那桑云亭这婚事,就完美了。
晚霞拿了衣服,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的,给桑云亭换上。
这衣服是量着桑云亭的身量做的,自然正合身。
“好看,真好看。”
晚霞说:“来,坐下,今天我们伺候你,给你梳妆打扮。”
梳妆台上,不仅有淑妃送的首饰,还有巫镇送来的首饰,还有其他宫里妃子送来的添妆。
如今淑妃正得皇帝宠,桑云亭又得淑妃宠,讨好桑云亭,就是讨好淑妃。
而且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