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之所以是男主,其谋略运气绝非他人能比。夏氏皇族亲自登门都难请出的宗师,到了他萧成册面前也不过是个小迷弟。
温念很难想象,谢泠从何种角度出发以至于能够说出这番话,他虽傲娇可从人设而言与“自大”二字却并不相干。
“有可靠消息称,萧成册军中还有六名宗师高手,只怕二殿下不可轻敌。”
“哦?公主又怎知本王军中尽是凡夫俗子?”谢泠道,“这么说吧小公主,本王的百万大军已严阵而待。”
温念一惊,什么时候谢泠竟背着她凭空多出了五十万兵力?
“你夏国粮库充实,百万大军驻扎数年也不在话下。”谢泠继续说,“答应的事本王绝不会反悔,小公主还有哪里不放心?”
“二殿下运筹帷幄,临沂自然放心。”
“只是,”谢泠眉头微抬,“公主怎知那位南宁侯次子即将领兵救驾,还对其兵力情况了如指掌,就连军中几个宗师都知道?不仅是周将军,就连你夏国太子对此可都是一问三不知啊。”
温念被这一问不止如何作答,萧成册领军救国本就是个人伺机而动自主所为,于夏国而言是“意外之喜”,周越和太子定说不出个一二,如此一来倒成了谢泠口中的嘴硬,可真谓无妄之灾。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书来的,她是作者,谢泠幼时遭遇全拜她一人所赐,角色越惨她越来劲儿。
“夏国自古以来便有秘密机构,专司打探一职,暗中洞察朝中各势力动向以防谋逆,而统管这些密探之人正是镇国公主,太子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哦?”谢泠扯动嘴角,露出转瞬即逝的笑,“想不到小公主还有这番本领。”
温念继续信口胡诌;“不仅如此,临沂还夜观天象,知二殿下能为天下百姓带来福祉。有朝一日,临沂定能亲眼见到寰宇之内海晏河清。”
“小公主的野心可不似性子一般娇弱。”
“并非如此,临沂只是觉得,二殿下身上有前代众多千古明君的风度,夏国太子难以企及万千。”
她只管说好话,反正谢泠原本也有夺嫡之心,迟早会爬上帝位。
温念看着这位齐国未来的帝王一时感慨万千。
世间美事无外乎爱情事业两把抓,谢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登上帝位之时,白月光已死。
夏京一别六年后,他只身入夏国不料等来了她的死讯,此后,他三十年的人生随那道光一道埋葬在了白雪下的乱坟黄岗,世间少了一个多情儿郎,多了一位冷漠杀伐的皇位继承人。
也是那日起,谢泠真正完成了反派人设的蜕变,与主角站在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直到大结局孤苦伶仃垂死高位之上黄金龙椅中,他才为即将到来的相见弯了眉眼。
也许她欠谢泠一场梦。
既然为了苟命,穿书后选择执住了他的手,顺势圆他一个念想又如何?
——你想要的白月光类型我都有。
也许谢泠可以不再是暴君,九州百姓能在不久后发出喟叹,感激再遇明主。
温念如此想道——你爱一人也可爱世间万人。
她接着势头继续道:“二殿下文韬武略心怀天下,周将军也不是愚钝之人,大礼小让是非曲直分得清,定能择明主而随。”
“那么,便给小公主这个机会。”
“谢二殿下!”温念又惊又喜,一时难以自抑,竟踮起脚亲上了对方的面颊。
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直接如春风化开了谢泠眉间的冰封多年的积雪,吹来了四月里的江南。
他再次想起那年春猎,身为敌国质子,他在一众大人物的冷眼下猎得了最健壮的雄鹿,而小公主猎得了他最炽热的心。
从此身在异国他乡的谢泠,每夜不再因路遥而归梦难成。心之所向,修罗炼狱也可为梦魂之归处。
※
谢泠当真有百万雄师。
温念站在城楼之上,见着望不到边的营帐惊得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举国上下,存亡皆在敌国将领的一念之间,但凡谢泠有灭国的想法,只凭大夏京中残存的兵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国家战败,弱势的一方本来就没有丝毫颜面可言。
纵然大夏皇帝百般不愿面对要以公主换取一时和平的耻辱交易也不得不认下命来。
颓老的皇帝一夜之间仿佛沧桑了许多。
此时这位帝王站在昔日眺望千里河山的城楼中央,颤巍着念下了降书,宣布夏国成为齐国的子弟国年年进贡以求邦交,此外赔偿白银千万,黄金十万。
此前老皇帝多次递上降书,甘愿成为齐国附属只求停战。谢泠不肯受降,甚至斩杀使臣,命人将头颅一一掷回夏军阵营。
如今,一国命运竟由临沂一人来换……这是一笔在任何人看来都无比“划算”的交易。
老皇帝苍颓着望向谢泠,这位年轻的敌军将领已然将夏国公主之手执在掌心,面上尽是胜者之傲气。
他不知日后谢泠会对女儿做出何种禽兽之事,想到此处再次哀痛不已,竟落下泪来。
然而下一瞬,他却看见这位残暴之人牵着临沂的手站到他方才的位置,带着难以掩盖的笑意向大夏满朝文武及齐国将士道出了他的承诺——
“七日之后,本王当以十里红妆迎娶夏国公主临沂,今以十万两黄金为聘。”随即,谢泠拉着临沂跪在老皇帝面前,扑通一声格外震响,“望夏帝成全。”
温念没来得及反应已随着谢泠一道当着众人跪在地上,半响摸不着头绪——到底是谢泠疯了还是她疯了。
战功赫赫独获殊荣,封王后得齐国皇帝允许,除却天地一概不需跪拜的齐国二皇子谢泠竟在四年后跪向了敌国的落败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