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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笺心事向萧郎,却对檀郎

潇池两人从家主处出来,循着游廊慢慢再往北走。一路无言,潇池低头想着心思。不知觉间身边不见了瑗珂,他左右张望,妻子已落在后头。

“姐姐,怎么了?”

瑗珂瞧着廊外几杆竹枝,潇池唤她第二遍才听着,抬头向潇池一笑。

“没什么。我是想……大老爷……大公爹多少?”

潇池怔住,想一阵才道:“我……不大清楚。”说着便低了头。

瑗珂笑笑,抬脚追上潇池没再说甚么,并肩往五房去了。

方才拜见家主,宋家人长得倒多少有些相似,家主亦是一对精光凤目,颇有几分像着公爹,甚而还更像潇池些。大老爷一身宽衣博带,头上一顶东坡巾,一把须髯不长不短刚好遮住下颌,鬓边微显着几缕华发,坐在上首冲着她两个笑纹隐隐。

那才像个公爹的样子呢。

瑗珂暗自寻思。哪像她的老爷,胡子都不蓄,一身风流样,襟袖一摆唱戏文似的,真真怪样。

瑗珂总还觉得别扭,眼前挥不去是老爷方才扬袖的样子,还有那虚空空的笑。

真怪!恁的乱七八糟。

另一头,三房里,文鹤一大早倒已起床,只套一件直身,天井里正打着拳。一套八段锦早过了,拳亦已是第二遍,文鹤遍身微汗却不停,拳到处仍旧凛凛生风。

夫人陈氏窗下理好头发匀了面,仍不见人回来,于是套了件披风,也不上钗环,趿着鞋出门去看。文鹤瞧见冲她一笑并不收手,直打完一套才罢。

陈氏擎着帕子抚掌夸赞,点头咂嘴。

“好功夫,便是往海沿子去御倭也够了,窝在南直竟委屈了夫君。”

文鹤听了也不还嘴,笑着往夫人那边走去,陈氏将帕子替夫君沾着额头细汗。

“可要奴再取了剑来,夫君再温习温习剑法?”

文鹤接过妻子帕子嗅着,“我大瑀文臣武德充沛,不练着些,日后入了朝一个不慎给人打死了,沅沅岂不心疼?”

陈氏禁不住“噗嗤”笑出来,“有理,既这样,奴还是拿了剑来,夫君一道温习温习。”

文鹤仍是笑,“这倒不必,上朝佩不得剑,还是拳脚好使些。”

陈氏听得发笑,被文鹤拉了手,回房去了。

客院里,宁昶睡到近日午,大“堂兄”姜宁熙守在床边脸色实在不好看。

“兄长……”宁昶才睁眼便是一阵头痛欲裂,扶着额角住了口。

姜大爷拧眉,“你今日歇歇,明早咱们便回。”

宁昶一下醒了,坐起上身直盯在大哥脸上。“兄长这是甚么话!还要送姊姊回门呢!”

宁熙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提甚么姊姊!你知你昨夜做了甚么!”

宁昶怔住,他昨夜怎么了?一些记不得了,一想头上便是刀劈斧砍的痛。

宁熙恨不能拎了弟弟耳朵,“你同人斗酒斗得大醉,哭喊甚么‘姊姊不要我了!’要不是我拦着,他家猫儿狗儿都知道了!”

宁昶大惊,悔得不知怎么好,拉了兄长急道:“这怎么好!给人都听着了?姊姊怎么样?他家人说甚么了?他们要是不肯,我们就带了姊姊回去罢!”

“回甚么回!回哪去!”宁熙手指连连指着宁昶,“我看你是疯了!你千求万求,说没人送嫁宋家瞧不起,我们才容你送了来。你就这般行事?不说我和父亲,你长姊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宁昶愧得深低了头,眼圈已是通红,再没一句话,拿袖管使劲蹭一把眼泪。宁熙又叹口气,“我昨夜赶着辞了他家人,给你送回来了。宋家没怎么样,大抵是没听着。”

宁昶也不抬头,吸吸鼻子再抹一把眼泪。

“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们明日便走。”宁熙说完撩了衣袍拔腿便走,宁昶忽然哑声唤一句兄长,宁熙回头,宁昶已跪在床上。

“昶儿有错,甘愿领罚……”宁昶满脸是泪,人瞧着仿佛就快碎了,“只是这并不干姊姊的事……人家送嫁都要兄弟再领回门的……我们……怎能将姊姊一人撇在这里!谁送姊姊回去!求兄长……只这最后一回了!让昶儿送姊姊回去罢!”

宁熙几乎听不下去,皱眉别过头去。唯宁昶一人被父亲蒙在鼓里,瑗珂是不会回门的,姜家亦不会等。他明日将宁昶拎了去,到南都便立即发舟北上,一刻不留。

有门的人,才回门。无门的人,回的什么?唯有宁昶不明白。

宁熙不能直言,温声哄劝,在家等也是一样,这样在别人家赖着不走是甚么礼数?宁昶一定不依,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至午,宋家人来请午宴,宁昶告醉不去,宁熙携众人前去,探问了新妇,又谦虚一番,再便向澄信告辞。澄信苦留不住,只得罢了。宁熙托人给瑗珂递了话。

后晌歇过午觉,瑗珂忽笑向潇池道:“听说你家有个大花园,修得恁是风雅,还有能藏人的石山子,外头种的全是牡丹芍药花是不是?”

潇池笑了,“正要带姐姐去转转,不想姐姐却猜着了。只是如今不是春时,没有牡丹,现下摆着些菊花,不知姐姐可欢喜去看?”

瑗珂微笑点头,“你欢喜给我看的,我都乐意瞧一瞧。”她试着学了小郎君那份不知羞,谁知小郎君却听红了脸,将头低下去了。瑗珂瞧得好笑。

正是仲秋,天清气爽、云气淡远,园中草木清凉,桂树黄花嫩小、芳香馥郁。潇池携瑗珂打后廊穿过榣山上馆往花园去。

两人踱过榣馆外,里头正练曲,一个闺门旦莺声细细:

“歌罢钗头,句难索。侬今问向闲池阁,桃花待将落。心事欲向萧郎,却对檀郎……噙着口儿不能言,咽泪装欢……咽泪强装欢,却将黄花落、断秋索……”

瑗珂听住了,立在墙根发了怔。一曲未罢,两眼已滚下泪来。一会儿潇池带些忧心地望着她,她才忙拿帕子抹了,勉强笑道:“这是甚么曲子?大抵你家戏班会的多,我竟从不曾听过。好伤感人。”

潇池抬头望向榣馆窗牖,“这是父亲作的,钗头凤的《香殒》,陆游唐婉的故事。”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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