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这行字,童诗遥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冷白又有些刺眼的屏幕,好像这样才能获取些安全感。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在会话框上方,她在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全身绷紧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
或者人在极其脆弱的时候,才会唤醒潜意识里最在乎的人。
【等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过多的询问,是江故远的风格。
童诗遥在心安的同时又生出惭愧,出于理性的一面,她太知道这种夜晚的叨扰对别人来说是种负担。
但她又能找谁呢?
从小到大和父母求助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皱眉,然后把错误归因到她身上。
“怎么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早听我的会这样吗?”
她听多了,慢慢也就不再开口,即便是现在独立后父母态度好转了些,童诗遥也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她构筑出一间属于自己的玻璃屋,一砖一瓦,小心翼翼。
那扇易碎的门,只有江故远曾叩响过。
病房的老式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在寂静的空间格外催眠,一整天身心俱疲的童诗遥在等待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未睡沉的她被敲门声吵醒,脑子意识到来人是谁,童诗遥下意识抬手迅速整理了下头发,又摸摸脸确认自己睡觉没有流口水,这才缓缓下床去开门。
捏紧把手打开门的瞬间,她眼神中的光随着来人的面容霎时熄褪。
因为眼前站着的人不是江故远,而是路骁然。
她愣了一愣,“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下午没看见你,我就问了下小于,她说你伤了在这住院。”路骁然视线向屋里探了探,“我刚加完班,就顺路过来慰问领导。”
他嘴角翘了翘,右手提到胸前,童诗遥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透明塑料袋,上面蒙了层水雾。
“进来吧,别吵到别人了。”童诗遥退后并顺手开了灯,“我这好好的,你还特意来一趟,看来工作还是不够饱和啊。”
路骁然把夜宵放到桌上,手上解着袋子,回答道:“我这叫公司内外两不误,保持良好表现,毕竟试用期可不短。”
自从面试对童诗遥暗生情愫后,路骁然就四处打听童诗遥喜欢什么风格的员工。
毕竟有时候老板喜欢你的程度和你的工作态度并不成正比,有的领导喜欢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有的喜欢八面玲珑的人精,还有的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打听得到的回复没什么参考价值,因为童诗遥很少在公司将自己的喜怒形于色,除了和于心悠这个助理关系好些,其他人只要各司其职,待遇基本没什么区别。
了解不到童诗遥的喜好,路骁然只能凭借自己的热情和努力让童诗遥对自己的印象越来越深刻。
听到路骁然的殷勤玩笑话,童诗遥打趣,“开豪车的少爷还在意试用期吗?”
“少爷不少爷的饿了也得吃饭,你尝尝我买的炒河粉,巨巨巨香!”路骁然说着,把拆好的饭盒端过来。
“我都洗漱过了,而且这个时间吃完起码胖两斤。”童诗遥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医院应该有漱口水吧,没有的话我去给你买一瓶就是了,这家牛肉河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不吃你肯定后悔。”
看着路骁然打包票的模样,又想到这是他特地为自己打包带来的,童诗遥犹豫了半分钟,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盒子底部还保留着温热,新鲜的牛肉覆盖在湿润滑嫩的河粉上,光凭气味和色泽就知道不是流水线的快餐产物。
路骁然拿起自己的那份,靠着床头半倚在童诗遥旁边也开始加餐。
两人顾着趁热埋头吃,在咀嚼声中没人注意到门口的脚步声。
这外人眼里温馨的一幕,被江故远尽收眼底。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而这样因为一条消息而深夜奔赴,还是第一次。
结果却撞见了这一幕,或许她不是只叫了他一个人?
之前自己自信满满地认为童诗遥不会对路骁然那种和自己大相径庭的类型感兴趣,但此刻的场景让他的傲气开始溃败。
或许,几年过去,童诗遥已经不再是自己了解的那个女孩了。
江故远看着冷白灯光下的路骁然,五官线条分明,确实是副漂亮皮囊。眉眼中散发着自己没有的年轻气盛,这种打直球的主动关心和陪伴,对于自己来说也并非易事。
他退后半步,一股久违又熟悉的情感涌上心头。
悲观、抗拒、想要消失。
他敛敛眸,拿出手机给一墙之隔的童诗遥发了条消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抱歉。】
童诗遥盯着这句极不合理的借口,手中的美食突然不香了。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
她苦涩地哼笑一声,看来人确实不能深夜做决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他真的会出现。
童诗遥没有回复,面无表情地继续吃,路骁然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变化,歪头询问。
“不会是大领导半夜发任务吧?”
童诗遥摇摇头,“那也太没人性了。”
“那就好。”他用筷子夹完最后一口,蓄力起身,“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路骁然收拾了下残局,准备起身到外面帮童诗遥要漱口水。
“哎,等下。”童诗遥叫住他。
“嗯?”
“那个...你能帮我问下为什么十点多的时候有人转我房间把手吗?还有个男人向我屋里看。”
路骁然明显反应了几秒,眼前的女孩忽然让他有点心疼。
在公司的她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洋娃娃,精致漂亮,有用不完的精力,但眼前的童诗遥是他未曾看过的,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而这句请求一定是她心里思索许久才宣之于口。
“好,我去问问。”
路骁然向值班护士要完东西,直接把她请到童诗遥病房门口,将童诗遥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