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宵最近很烦,因为蒋锵锵开始大把大把逃课,成绩一塌糊涂 ,还有手上这批研究生,他们写的论文就跟《红楼梦》一样,满纸荒唐言!
半夜十二点,萧宵扔了改论文改到禿的铅笔,抓着所剩无几的头发,又长又重叹了口气,她还能活几年啊?
还没感慨完,宋宜光打了个电话过来,萧宵不明就里接起。
宋宜光:“西墅警局,速来,你儿子进局子了。”
萧宵:“毛?”
宋宜光挂了电话后,又无情摁断了几个蒋天养例行道晚安的电话,她寒着脸站在警局门口,一副天下人欠她几百万的脸色。其实吧,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四次进局子捞侄子了,而且今天才三号。事不过三,她忍无可忍通知了萧宵。
鼻青脸肿的蒋锵锵一见宋宜光,赶紧问:“怎么样,没告诉我妈吧。”
警局的门闻声轰然倒下——萧宵破门而入。
因为大家都怕萧宵把蒋锵锵打死了,所以都没敢让蒋锵锵回家。蒋天生把不断叫嚣的萧宵抱上车后把儿子赶去了宋宜光那。
飞速行驶的车上,蒋锵锵蔫蔫的。伤上加伤,但他半个字都不敢抱怨。
宋宜光瞟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未成年侄子,冷笑:“蒋存思,你天天和那些小混混在一起是想进军家族行业还是想气死你妈?”
霓虹光彩在少年脸上不停变幻,车外冷风沿着窗隙灌进来。他心里有无数热忱想倾吐,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冻成冷灰。
“我只是觉得,我生活的地方不该是这样的。”
“是啊。”宋宜光冷扯着嘴角,“要不是托你妈的福,我们四个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一想起自己原来身家莫名打水漂,宋宜光纵然在深夜里睡醒也恨得直咬牙,
“生有定数。”蒋锵锵老道地安慰她,“只有老天知道我们四个是不是天选之人。”
宋宜光被这傻逼的中二发言噎了一下。她吐出一口气,悠长迟缓。
“蒋锵锵,我觉得你很聪明,也很灵活。”
蒋锵锵有些不合时宜的得意:“这我知道。”
宋宜光白眼一翻,话锋一转:“可恰恰是你的灵活让你不知不觉把自己当成了古惑仔中的一员。你年轻浅薄的头脑敌不过他们滚烫血肉里澎湃的义气。”她的话里带着置身事外的感慨,“你救不了他们的,那些人是混乱时代中催生出的产物,代表的是一个时代。你觉得自己能阻止一个时代吗?”
少年人眯眼感受着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微挑的眼尾锋利如匕首,剖开了赤诚的心。
“确实阻止不了,但我可以让这个时代尽早的结束。”
宋宜光看着鼻青脸肿但一脸认真的年轻人:“……”行,你中二,你牛逼。
两人还没到家呢,宋宜光就接到了萧宵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萧宵听起来怒气冲天:“我今晚去你家睡!”
宋宜光略迟疑:“那蒋锵锵?”
“让他滚回自己家睡!”
宋宜光明了:“懂了,那妹夫送你过来吗?”
萧宵在电话里咆哮:“我自己走过来啊!我现在看见姓蒋的就气!”
隐隐约约的,宋宜光还听到蒋天生在苦劝,萧宵勃然大怒:“当初要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叛逆到进局子!你这遗传的什么鬼基因啊!”
宋宜光默默挂了电话,刹车一踩,方向盘一打。轿车甩了个漂亮的弯停在了路边。她一扭头对着浑身是伤的侄子:“你,下车,我要去接我妹。”
蒋锵锵:“???”我也是你亲侄子好不好!
他扒着安全带死活不肯撒手,宋宜光只好带着他一起去接人。
弥撒大道上,两车交汇,又极有默契地一同停下。车门打开,车上各自下来一个人,迎面相行。两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方。紧绷又死寂的气氛仿佛交接人质。
两人在离对方还有三米距离时,各自停下。
蒋锵锵昂着头:“妈,晚上好。”
萧宵挑眉:“晚上好啊,儿子。”
蒋锵锵错开与亲妈的路线,眼睛紧紧盯住她,背脊紧绷。场上气氛一触即发。他小心翼翼接近自家的车,一步一步,近了近了!已经能看清自家老爸的黑脸是哪个调了。
但是……他这嫌弃又怜悯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蒋锵锵还没明白过来,突然,卫衣帽子被一把扯住,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拉到地上,然后是狂风骤雨般的袭击。
蒋存思,一个曾经品学兼优的未成年,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晚上挨完了一生仅此两顿的暴打。
多年以后,他在回忆录中这样写:妈妈,再打我一次!
第二天傍晚,萧宵在全家声泪俱下的跪地认错中,终于从宋宜光家搬回了渣甸山。但是蒋锵锵的事并没有告一段落,他被禁足在家,既不准碰电子设备,也不准跟同学打电话,日子过得凄苦。
在亲眼见证儿子进局子后,萧宵自觉对蒋锵锵太过纵容,对自己进行深刻反思。所以,她在开放式的阳台喝起了闷酒。
繁星在夜空中张扬闪烁,蔷薇藤下的萧宵一杯一杯喝得肆意烦闷。蒋天生回房后不见萧宵,而阳台风叶飒飒,杯壁当啷,他心中一下了然。
原本不想去打扰,但以他经验来看,这种消愁方式只会越喝越烦躁。于是,他也取了杯子,坐在她身边,陪她慢慢饮。
有了人陪伴,萧宵给自己灌闷酒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都没有开口说话。此刻比呼吸更轻的是夜风,比风声更轻的是两个人无需多言的心声。
可有些话总要说出来,萧宵进了自责的死胡同,光靠自己是出不来的。
蒋天生搁下喝空了的酒杯,开口安慰:“其实你该庆幸自己养了个讲义气的好儿子。”
萧宵扭头看他:“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我,而且我有证据。”
蒋天生笑着将她揽住:“我去问过了,他本来都已经跑了,是回头去救几个没来得及跑的兄弟才会被抓。有这样有情有义的儿子,当父母的不该自豪?”
萧宵早就心软了,但依旧嘴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