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客栈打尖住店,言谈间方知大家都是要往南边去的,白玉堂便提议大家暂且结伴而行。唐凤素喜热闹,满口答应,还让百灵与她们同车。她们的车夫是个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名叫咚子,胆子和他的个头一样小,从未行过这样的远路,本来说什么也不肯出车,无奈唐凤出的价钱实在太高,高到他做完这趟生意至少可以闲下来过一两年的舒服日子,他这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如今看到可以和几个汉子结伴而行,咚子也高兴得很。
第二日一早,两辆马车便上了路。而昨日那些被殃及的商户摊贩,今日一大早竟都在自家屋内捡到了银子,个个直道老天开眼。
白玉堂笑嘻嘻地上了马车,拿出一只布袋 “嗒”地往当中的矮几上一搁:“原物奉还。”
展昭拨开袋口一看,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他会意道:“你昨夜去拿的?”
白玉堂道:“我和唐凤去的,唐凤这妮子还真是一把好手。”
展昭把钱袋拿了过来:“多谢。”
白玉堂又道:“昨日程冲拿回来的卖身契你也看见了,当初丁家卖给贾家不过五两银子,贾家竟开口要三百两,可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他一声冷笑:“我们还多拿了一些,连夜给昨日遭殃的商贩赔了回去,帮他积积德。不过……我还是想问你,昨日为什么要阻止唐凤出手教训那些人?”
展昭略一沉吟,道:“我曾见过她在一招之间点瞎了别人的双眼,嫉恶如仇,出手狠辣。”
白玉堂恍然道:“所以你不但是在救百灵,也是在护着唐凤?”
展昭笑道:“何以见得?”
白玉堂道:“你怕她嫉恶如仇,下手又狠,那些人若跟她打起来,非死即伤。跟江湖恩怨不同,贾家必定要报官的,到时候百灵不一定能救,她却要为这件事惹一身的麻烦,所以你才急着去解围。我说得对不对?”
“对。”展昭抬手为他斟了杯茶,道:“如果这里有酒,我真该敬你一杯。”
白玉堂道:“我早就想说了,在这样的马车里,本就该有些好酒好肉来配,最好还能有几个美人。你实在太不会享受了!”
展昭道:“你知道的,这车不过是装装样子,我也没有那样的习惯。”
白玉堂抱臂往车厢上一靠:“总之我一定要买几坛好酒放在车上。”
展昭转而又问道:“那你可知唐凤是什么来头?”
白玉堂道:“说不准,不过我看过她的刀法,走的是近身快攻的路数,凌厉、精准,虽然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在刚猛上还稍差了一些,却多了一种巧劲,想必得过高人指点。这么年轻就学成了一身好本事,来头肯定不简单。”
展昭道:“武林中刀法精妙的人本就屈指可数,你不妨猜一猜。”
“呵。”白玉堂想了一阵,道:“终南独行刀客余振山、济南飞鹰庄庄主唐歧、衡州柳叶居居士燕无眉、近年来盘踞长江的清风寨寨主唐连风,还有洞庭湖畔的冷面刀师隋元羽,算起来叫得上名号的也不过就这五人而已。而这五人中,唐歧和唐连风一个在黄河畔发展势力,一个在长江上称雄一方,人称南北二唐,近年来风头最盛。而余振山使的双刀,燕无眉的刀法我见过,隋元羽年纪尚轻,这三人都绝不可能教出唐凤这样的徒弟,她的刀法必定得自南北二唐中某一人的真传。”
展昭静静听完,道:“依我看,必定是清风寨寨主唐连风的传人无疑。”
白玉堂摸着下巴:“为何如此肯定?”
展昭道:“昔年江湖上有个人称点星判官的冯西山,想必你也听过。”
白玉堂点点头:“此人以一手灵动巧妙的判官笔法闻名,尤其是隔空打穴的功夫,江湖中没几个人比得过。只是有些年没听到消息了。”
展昭道:“后来他和唐连风成了拜把子的兄弟,中年以后急流勇退,在清风寨打理大小琐事,深得唐连风信任。因为他几乎不再外出走动,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唐凤的刀法融会贯通了判官笔法的巧劲,又使得一手隔空打穴的功夫,必是清风寨出来的人无疑。从年龄来看,就是唐连风的女儿也说不定。”
白玉堂道:“想不到你身居庙堂,对江湖上的事还是了如指掌。”
展昭笑道:“为了查案快一些,就不得不多留意一些消息。”除此之外,对这些日益坐大的势力,朝廷已在各处安插了不少眼线,当然这种事情他还没必要对白玉堂说。
另一辆马车上,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百灵欢欣雀跃,一路上不时撩开帘子跟唐凤、宁真指这说那。唐凤则凑到窗前和百灵说个不停,聊到兴起时两人咯咯直笑。宁真虽嫌她聒噪了些,但不想扰了唐凤的好兴致,便静静听着,偶尔说上一两句,累了就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虽分两辆车而行,大家却是同路,这一路下来,打尖住店大家皆是一同出入。沿途皆是些零星的小村镇,村中小店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百灵总是再三嘱咐店家多备些热水热茶,好酒好菜,甚至连行路上的干粮水果和马儿的草料都备得充足周到,遇上有那等推三阻四的,她便不惜拿出自己的体己银钱来使唤。想这一行人原本就比别的客人阔气许多,百灵又吩咐得仔细,店家自然也就不敢怠慢。就这样过了三四天,虽然江湖中人已习惯风餐露宿,不奢求安逸,但见一应琐事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知道是百灵劳心劳力之故,都默默领了她这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