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手头上铜钱也就只够这几日的嚼头,若是不跟着走,他真的会死在这儿。
少年眼中的不甘化成一种迷茫,他微微愣神的时间,马车竟已经开始走动,余光瞥见那只要收回去的手,少年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一手攥住了姜华裳的指尖。
姜华裳只在尾指带了护甲,另外几根手指养着小葱似约一寸长的指甲,少年一抓,只是触到一点她的指腹,却在触到一点温热后飞快地缩了回去,脸更是低了下去,这次却不是前两次对贵人让路的敬重,耳廓边上也隐隐透出一点红。
在马车帘的遮掩上,姜华裳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瞧着少年的纯情模样,略一抬手,点墨立马开口道:“停车。”
“上来。”姜华裳再次开口,声音平平,少年却晓得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也没再做犹豫姿态,扶着马车边上去。
刚掀开马车帘便闻到一股清甜的栀子花香,少年头都没敢抬,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偏生连脚上那双麻鞋都沾染了泥水,把垫在马车上上好的一块白狐皮子蹭出一点泥水印子来。
他局促地缩了缩脚尖,想找一块角落待着,却发现马车上铺满了皮子,根本无从下脚,而目光游移之时瞥见前方一双掩在茶几旁,只露出一只圆润的脚趾时,更是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猝然收了目光。方才耳廓上的那点红还没来得及散去,又在耳垂上多增添几分羞意。
“坐过来。”姜华裳看出他的窘迫,愈发有了兴致。
少年踌躇了一会,马车一颠,他踉跄了一下,又踩脏了一块地方,这下他想扭捏也扭捏不过了,干脆闭了一下眼睛,一咬牙,直接往姜华裳旁边的位置一坐。
“伸手。”姜华裳又道。
少年乖乖地伸出双手,摊开在姜华裳的面前,姜华裳拿了一方帕子,放在他还湿润的掌心里,却没有立刻松开。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间有握笔留下的薄薄茧子。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握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块冷玉。
姜华裳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色,握住他的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目光顺着他的手掠过他稍稍松开的衣襟,再从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扫到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清澈干净的如同初生小鹿般懵懂的眸子。
“你叫什么?”姜华裳捏了捏他的掌心,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少年脑子“嗡”地一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薄纸一般,他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子看中这副样貌,这副身子。
可马车已经上了,事情该如何转圜?
“你不会觉得,从这大周的天上能掉下免费的馅饼吧。”姜华裳慢条斯理地收了手,抬起少年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少年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眼眶都挣得通红,死倔地不肯移过脑袋来,下巴都被姜华裳捏得通红,小指的护甲更是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他还是敌不过姜华裳强求,对上她的眼睛,整个人一怔。
她有一双不笑也让人觉得含情的桃花眼,细眉弯弯,乌发玉饰,金色的牡丹静静地开在她红色的宫装上,生生用一种矜贵的气质将天生的一点凉薄姿态压了下去。
姜华裳瞧着少年怔然的模样反而笑了,弯曲手指,轻轻用护甲刮了刮少年脸上的红痕,笑骂道:“也是个见色便忘了底线的混账,方才还闹腾,此刻倒是安静了?”
“也罢,谁让我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人呢。”姜华裳松了手,微微倾过身子,带着一身的栀子香靠近少年,盯着他的眼睛,蛊惑一般问道:“跟不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