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砚还欲说些什么,安宁忽然咳了几声。
她的身躯震动,一时间,堂内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她。
顾玄祁沉默不语,只一错不错地看着安宁愈发憔悴的面色。
林夫人见状,直接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宁儿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让她好生歇息一番。”
萧世砚道:“好……”
他转身离去时,婉君还用带着眼泪的眼看着他。
而萧世砚像完全不在意一样,大步离去。
府外,萧世砚一拳打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他狠声道:“这件事,险些被婉君搅黄了。”
一旁的小厮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公子,小的不懂……您为何非要讨安宁小姐的欢心啊?这京城中的贵女又不止她一个。”
萧世砚摇头,沉声道:“是不止她一个,可她是顾家的人,单看林夫人对她的态度便知,她虽不姓顾,却和顾家小姐的身份别无二致。”
“况且她的性格温婉,只有这样大方温婉的女人,才适合做正室,母亲也才会满意。”
小厮默然片刻,又道:“那……婉君姑娘她……”
萧世砚叹了口气,闭上双眼时,她那几滴泪像是已经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了一般。
他无奈道:“我可以错过许多个婉君,都不能错过一个安宁。”
话虽如此,婉君那股子柔媚的劲儿,也是寻常女子难以媲美的。
失去了婉君,又失去了林夫人对他的好感,他本意是想与安宁的感情加深一步,没想到是得不偿失。
万幸,婉君没有丢了脑子,不顾一切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如今林夫人就算不满意他,也只是怪他没能保护好安宁罢了。
侯府内。
安宁身上裹了厚实的披风,被丫鬟搀扶着回了院子。
惜月在一旁道:“小姐,之前您派去客栈调查的那个人,不是被世子爷扣下了?今日不知是怎的了,世子爷竟把那人放了回来。”
这算是这几日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安宁总算笑了出来,她道:“兴许是大哥看我这模样悲惨,可怜了我一番。”
不管怎么说,自此,安宁的心才放下了大半。
……
婉君被两人粗鲁地押着,走了许久。
她只听见门“咯吱”一响,浮起些许灰尘,随后,她被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
地上满是尘土,她呛咳两声,眯着眼看眼前的人。
顾玄祁逆着光,静静站在她面前。
婉君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那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惧怕。
她不自主地咽了咽唾沫,顾不得地上的脏污,连滚带爬地到了顾玄祁的脚边。
婉君伸出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袍,仰头露出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曾经,她就是这样匍匐在萧世砚脚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婉君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倘若顾玄祁能稍微起了怜惜之情,她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顾玄祁身后的下人问:“爷,要把她杀了吗?”
顾玄祁抬脚将她踹开,冷漠地说:“别让她死了。”
婉君一听这话,顾不得被踹开后的疼痛,面露喜色。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
美人计永远对男人有用。
只有下人明白,顾玄祁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顾玄祁没有再对她施舍一个眼神,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只有婉君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当中。
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
雷声阵阵,轰鸣不止。
安宁躺在榻上,香汗淋漓,辗转反侧。
惜月一摸她的额头,是惊人的烫。
她异常着急,刚准备冒着雨去请郎中,院门忽然就被一个丫鬟推开了。
她打着伞,怀里抱着许多药,见着惜月就道:“这是给安宁小姐的药!熬两个时辰后给她服下!”
惜月忙接过来,迅速问道:“这是郎中开的药吗?”
丫鬟一顿,回想起自己来时,顾玄祁就随意说了句:
“若是问起,别说是我给的药。”
她立马点头,说:“郎中料到安宁小姐会半夜起烧,所以提早备好了药。”
惜月不疑有他,道了声谢,跑着回去熬药。
奇的是,这药非常管用。
安宁当晚喝下后不出半个时辰,就出了一身汗,随后便退了烧。
第二日一早醒来时,精神也不错。
雨下了一整夜,地面湿漉漉的。
天亮之后,雨成了细细的丝线。
她正安静地半躺在榻上歇息,院外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隐隐伴随着几人的笑声。
安宁奇怪地问:“今天是怎么了?”
惜月道:“奴婢听说,似乎今日府里来了个客人。”
安宁一愣,询问道:“是不是……一个叫明歌的人?”
惜月想了想,道:“应当是,奴婢也只是远远瞧见了一眼,那阵仗大得很,一群人当时都在府门外……”
安宁垂下眼眸,喃喃道:“这府里,以后兴许要热闹了。”
院外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片刻后,林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了。
她笑着说:“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堂一坐。”
安宁说了声好,随后便换好了衣裳。
九成是让她见见那个叫孟明歌的人。
她大病初愈,受不得凉,外面的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惜月还是为她撑了把伞。
主仆二人慢悠悠走过去时,发现正堂内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老夫人坐在正中央,林夫人和顾珩则坐在两侧。
顾玄祁、顾玄昱两人也都在。
孟明歌着一袭团蝶白花水裙,着华丽锦衫,发髻高高挽起,坠着几只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