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一听,当即先派了郎中过去。
他解下披风,却没有丝毫缓解疲劳的感觉。
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哪有什么一直头疼的老毛病。
要真有,他早就派最好的郎中去医治了。
好端端的说什么头疼,看来今日的侯府也不太平。
他无声叹气,大步走去。
老夫人半窝在窗边的榻上,看到顾珩走进来了,当即紧紧闭上了双眼,装作一副不适的模样。
顾珩见状,走过去坐下,沉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她这才睁开眼,虚弱地说:“还不是被某些人闹的。”
“谁敢闹你?”
老夫人坐了起来,道:“你知道安宁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
一听是安宁父亲的事,他当即没了兴趣,头一撇,说:“我自然知道。”
“你知道,为何还要把这两姐妹留下?依我看来,你们要真想收养女,多的是比她们合适的孩子。”
顾珩皱着眉无奈道:“林云惊非要收她们两人,我也劝过,可不也是……”
“谁才是一家之主?这侯府日后要是变得乌烟瘴气的,我……我可住不下去了!大不了你们把我这个老婆子赶走,让我孤身一人在外面住吧!”
老夫人说着说着,头又痛了起来,伸手紧紧按着太阳穴。
“本来玄祁的婚事就够让我操心了,这又来了个无赖……”
顾珩当即道:“他的婚事你操心什么?你未来的孙媳都在咱们府里了,他们二人成亲是迟早的事情。”
老夫人瞪着他说:“迟早?迟早是多早啊,我看玄祁那孩子压根就没这想法……”
话说着说着就偏了,老夫人反应了过来,改口说:“先想法子让安宁和安茹两人走吧,我现在看着她们就头疼。”
顾珩没有说话,郎中进来后,他只是在一旁看着郎中开了药,这才转身离去。
要是想让她们两人走,必须得过他夫人那一关。
他自然是不急着这件事的,毕竟对他来说,府里的事,都是小打小闹。
老夫人闹上几天看没有结果,也就渐渐消停了。
不过,要是就这样不管不顾,似乎也不太好。
顾珩想了想,决定直接从安宁入手。
他无法和林云惊说这番话,但是安宁这孩子脸皮薄,稍微说上几句,她就能懂了。
这样想着,顾珩转身就去了安宁的院子。
安宁刚回去歇息了没多久,见顾珩来了,她心中大致猜出来是什么事情了,勉强笑着说:“见过姨夫。”
顾珩没说话,坐下后先是扫视着看了一圈。
这是他头一次来安宁的院子。
打扫得很干净,也很雅致。
他缓缓道:“宁儿啊,你这院子不错,是你姨母派人为你专门打扫出来的吧。”
安宁乖顺地点头。
“自从你来了顾家,且不说别的,单从这居住上就能看出来,我们可从未亏待过你。”
安宁敛下眼眸中的情绪,道:“宁儿感激不尽,日后自然视姨夫和姨母如亲生父母,尽孝心。”
顾珩心情复杂,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可是,我们有玄祁和昱儿,这份孝心也不需要你尽。其实我们收养了你和茹儿,从一个商人的立场去看……对,你父亲曾经就是个商人,你应该更能明白这个道理。”
“要是看作一桩买卖,我们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只亏不赚的。”
他见安宁不说话了,呵呵一笑:“你也别怪我说话直白,你也不小了,等你日后做了旁人的长辈,自然能明白我们的心情。”
安宁深吸一口气,抬眼认真看着顾珩,平静道:“姨夫有话直说。”
顾珩自然不会直说。
他只道:“今儿个,你祖母头疼,她年纪大了,要是以后经常生气烦闷什么的,这身子骨指不定会哪样……”
“你姨母喜欢你,舍不得你,是看中你乖巧,所以……”
安宁深吸一口气,坐得笔直,轻声说:“好,宁儿明白。”
顾珩见状,笑了笑,“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向你姨夫开口。”
安宁没再说话,顾珩言尽于此,起身离去。
安宁呆呆地坐了许久。
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身处异地,犹如狂风骤雨下的浮萍,摇摆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雨水的冲刷而折断。
顾珩说她乖巧,言下之意就是,要她悄悄地走。
不要惊动她的姨母。
安宁缓缓起身,走到房外,看着整片院落。
深秋时节,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
她之前打算在这里埋入种子,明年春日会开花。
如今看来,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不属于这里。
走了也好,从刚准备入府时就和顾玄祁发生了那样不合礼数的事情时开始,就表明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她走了以后,顾玄祁也开心了。
惜月在一旁瘪着嘴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要走了吗?”
安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转头看向惜月,柔声说:“有什么好哭的,擦擦眼泪,咱们回去了。”
惜月吸了吸鼻子,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安宁反倒没什么情绪变化,一片淡然,转身回屋开始收拾衣物。
顾家给她的东西,她都不会带走。
她只带走自己的东西。
惜月擦了擦眼泪,看向安宁那瘦弱单薄的背影。
明明她才应该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偏偏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那么柔弱,又那么强韧。
她比野草还要坚强,又比娇花还要貌美。
……
主仆二人收拾得很快,包袱全部系好,再加一个木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安宁看着骤然变得空荡的屋子,浅浅一笑,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