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精心打理过,各色花朵儿娇艳欲滴,盛开花枝招展。
君临邑安静的陪皇帝走在鹅卵石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近乎凝滞的氛围挥之不散。
“你……”
半响,君寅踌躇着出声,嗓音低沉沙哑。
“若是你的母妃看见你如今成长这么优秀,又有贤惠的妻子,应该很高兴吧。”
君临邑瞳孔颤了一下,望着君寅浮出皱纹的面容,只觉得他现在比以往要老几岁。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君寅继续道:“朕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一起长大,她天性明媚不受约束,和祁王妃有那么几分相似……”
正因如此,看见君临邑和楚寒相处的画面,令他想到过往,那令人怀念的岁月。
“造化弄人啊……”
君寅感叹。
是青梅竹马,按理说,他应该先迎娶她母妃,但最后,他迎娶的却是现在的皇后。
因为他,要登上这个位置。
君寅盯着的君临邑脸,他长得有几分像他母妃,每每看见他,就令君寅想起那个女人。
“你可知道你母妃是什么样的女子?”
当年君临邑生母难产,君寅差点把太医都拖出去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
算半个禁忌,宫里面的人都不敢议论。
如今皇帝触景伤情,自己反倒提及了。
侍奉在旁的太监宫女恨不得自己聋了哑了,免得陛下等会将怒气牵连他们。
君临邑身处漩涡中央,却表现的很冷淡,丝毫不关心的样子。
“儿臣不知。”他淡淡地说,“也不感兴趣,人死灯灭,死去的人已经过去了。”
“放肆!”
君寅怒声呵斥,周遭的太监宫女脸色一变,也不顾是鹅卵石路,扑通就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君寅恨不得破开君临邑的脑袋看他想什么,“你知道你母妃因为你吃了多少苦吗?!你竟丝毫不知感恩,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君临邑道:“母妃辞世已久,儿臣感不感兴趣都能改变什么。”
他又一下踩中君寅逆鳞,踩的死死的。
君寅脸色难看,尤其是想到他母妃死时惨状,就觉得心里堵的慌,闷闷的。
“她是因为你才辞世,你毫无愧疚之心!”
君寅指着他骂。
君临邑衣袖下的手收紧,眸光微沉。
“……”
君寅等了等,见君临邑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怒气更甚。
“不孝子,滚下去!别让朕再看见
你!”
“儿臣告退。”
君临邑拱手,转身离开。
皇宫是个纸包不住火的地方。
太监悄悄把消息传出去,君临邑人还没出宫,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快一步,二人不欢而散的消息,很快被有心人知道了。
君临邑由着宫人带领,回到大殿中,宴上的人零零散散,大多数的人都散了。
楚寒已经走了,君临邑心里空落落的,往宫门走。
他忽地想到小的时候。
被关在冷僻的宫中,父皇根本不会看他,也不会在乎他,他当时候很纳闷,拉着照顾他的奶嬷嬷问父皇为什么讨厌他。
那奶嬷嬷是母妃的陪嫁丫鬟,母妃死后,是她一直在照顾君临邑,君临邑小的时候怕黑,耐嬷嬷整夜陪着她。
“三殿下,你千万不要相信别人的话,娘娘不会怪你的,相反,娘娘因为你的出现,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娘娘很喜欢你。”
奶嬷嬷和蔼的抚摸着君临邑的脑袋,目光带着深深的怀念。
“为什么……”君临邑不理解,抬起奶乎乎的手去碰奶嬷嬷的眼角,“嬷嬷,你哭了。”
嬷嬷回过神,撇过头,抬手抹过眼角泪痕,重新露出笑容,搂着君临邑轻哄
。
“三殿下,奴婢跟你说说小姐……你母妃的事吧?”
君临邑欣喜的点头。
嬷嬷沉思:“小姐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姐以前是活泼开朗的,又有心爱的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奴婢以为,小姐永远都会这么开心……但那时候,陛下还不是皇帝,为了登上这个位置,他娶了如今的皇后……”
“小姐得知后,哭了好久,已决心放下过往,可一封圣旨,小姐不得不进宫,从那时候,奴婢就很少看见小姐笑了……”
每每说到这个时候,嬷嬷总会泫然而泣,对主子的遭遇,对小主子的不平待遇。
明明小姐适合更广阔的天地!
君临邑那时候不懂,眼也不眨望着嬷嬷:“父皇对母妃不好吗?”
就像对他这样,不闻不问,有太后护着才活下去。
嬷嬷苦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小姐是爱陛下,但这不是小姐要的,陛下再怎么宠爱,入宫的女子只多不少……”
嬷嬷很无奈,很难过,那时候小姐总是郁郁寡欢,明明小姐已经放下这段感情。
不愿意再嫁给他,是陛下强行一张圣旨让她入了宫。
从那时候,君临邑就知
道他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
父皇口口声声说爱母妃,对母妃关爱有加,却从不肯收心,甚至把母妃的死怪到他身上。
他就从来没想过,母妃看着后宫里不断添加的新人,会这么想?若不是皇命难违,母妃郁郁寡欢,身体虚弱,也不会难产的。
君临邑陷入深深迷茫。
他不明白,父皇对母妃到底有没有情意。
如果有,为什么会这么对待母妃?
君临邑心里波涛汹涌,各种不同的念头冒出,他心中堆满了戾气,随时都要涌出。
直到他走到宫门口,月光洒下一地银灰,照在那一辆孤单的马车身上,是祁王府的马车,车里烛火摇曳,剪出一道熟悉的残影。
车里有人在等他。
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