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处,没落书院的那扇门再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苏牧微微皱眉,心道:“这么些年就没人想要修一修这扇门吗?”
苏牧还是来了。
当顾养浩说起要让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苏牧并不想惹上这些麻烦。
他来书院,成为书院的弟子都是为了重塑经脉,重新踏入修行的行列。而他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存在。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之下,成为一个瞩目的人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苏牧能够想象到接下来的麻烦和危险会来自何处。
在苏牧走出那扇掉了漆的院门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苏牧!”陆岁康率先出声,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那一日,苏牧拿走了清衍宗的赔礼,便再也没有回过悬剑宗。
陆岁康以为苏牧已经认命,在凡尘中寻了一处养老等死的安居之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牧竟然出现在了玲珑书院。
不仅是陆岁康,清衍宗的聂洛云以及一些其他宗门的人也都认出了曾经那个如天上星辰耀眼的少年。
苏牧,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牧平静地看向书院门前的众人,抱拳,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如今,他是玲珑书院的弟子,礼数自然要有。
“你们想要的真相是我。”苏牧淡淡地开口道。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同时,苏牧接着开口道:“不久前,响彻青霄洲的九声钟鸣是我传出。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会惊天动地,但这事情确实是我所为。”
苏牧的话像是一阵沉默的风吹拂在人群间。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或是疑惑,又或是沉思,都在辨别苏牧所言的真伪。
钟鸣震响青霄。
千年前那位恐怖的院长的预言竟然落在一个废人身上。
这让人怀疑,更让人无法接受?
如此壮举让一个废人完成了。那岂不是说,我们连苏牧这个废人都不如?
纵然不知,预言预示着什么。
但这应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陆岁康心中五味杂陈,心道:“异象绝不会是苏牧引动的,他只是一个废人,凭什么引动异象?”
在场的人当中,陆岁康是最最不希望苏牧成为拉开预言序幕的人。
这无非是不想让苏牧有翻身的机会,更不想让外人见到悬剑宗虚伪的面具。
苏牧上前一步,目光更为平静地扫过众人。“三月之后,青霄皇朝秋猎。届时,我会以玲珑书院弟子的身份夺得秋猎榜首,重振书院声威。”
嚯~
苏牧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丰富多彩。
就算是处变不惊的李清词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诧异的神采。
至于言灿,此时他的双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人不轻狂枉少年。你还装着低调,狂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狂!秋猎榜首,啧啧啧,必然需要凌虚境的修为。”
苏牧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
一是,苏牧已是玲珑书院的弟子。
二是,没落了千年的玲珑书院终于要再度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聂洛云望着陆岁康,又看向那个早已失去光芒的少年。此时,聂洛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的少年不正如这一座没落的书院的命运。从青霄云端之上跌落尘埃,从被人仰视到不屑一顾。
而今,因缘际会,两者因为相似的命运走到了一起。
聂洛云心中忽然生出异样,再看向少年时,又不禁想要高看一眼。
秋猎榜首,那是多么艰难的事。要是凌虚境的苏牧开口,此事易如反掌。但身为废人的苏牧开口,这件事难如登天。
聂洛云叹了一口气。“真是个有勇气的少年。他应该是世上最有勇气的少年了。但也只剩下可笑的勇气了。”
过剩的勇气叫做痴人说梦。
“苏牧,我只想知道院长留下的预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聂洛云说道,“只要玲珑书院告知,我清衍宗就此离开,绝不为难玲珑书院。”
苏牧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缓缓摇头。“不知。”
实则,苏牧比任何人更不解。
钟鸣青霄之日,百花盛开之时。
龙腾风云九霄,持剑诛仙斩妖。
四句预言由苏牧开始应验,钟鸣已响,剩下的又会以何种方式应验?
“不知?”聂洛云皱起眉头,直视着苏牧,想要从苏牧的眼中分辨出一些真假。
但当聂洛云看清虞知澄澈的目光中没有隐瞒之后,两簇眉毛拧得更紧了些。
不知,意味着他们距离真相还很远。
不知,意味着苏牧这个拉开预言序幕的人会遭到一番又一番的盘问。
他会陷入险境之中。
“这个答案说不服了我。”聂洛云往周遭望了一眼,“也说不服不了诸位道友。”
众人周身纷纷升腾出一股淡淡的威压,朝着玲珑书院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压去,更朝着那个消瘦的少年压去。
苏牧自然知道。他出身悬剑宗,经历过断岳之事后,更清楚这些宗门的嘴脸。
此时,苏牧看向青衣女子。这是书院的三师姐——李清词。
苏牧做了该做的事,而接下来书院的其他人又会如何做?
是面对诸多宗门权衡再三后将他抛弃,还是会为他这刚入门的弟子遮一遮风雨?
李清词感受到了苏牧的目光,那一抹青衣无风而动,轻飘飘地挡住了那些气势和威压。
“在书院前,威逼我的小师弟。这便是过分了。”
当李清词出声,众人才回过神来,知道这座没落的书院做主的还是眼前的青衣女子。
“三先生。”聂洛云沉声说道。
比聂洛云声音更为低沉的是陆岁康。
“三先生,苏牧是我悬剑宗弟子”陆岁康心中有了主意,不管苏牧知道些什么,将苏牧带走,悬剑宗就能知道许多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