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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 / 3)

第五十九章

景丰九年, 蒋国公府。

屋内的纱帐细密垂下,一个纤细娇俏的少女捂着喉咙,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疼, 脖子好疼!

是谁、究竟是谁处心积虑地要杀我?

纪明意猛地睁开眼睛, 那股窒息般的感觉仿佛还无处不在,她登时从床榻上惊起。一旁伺候的婢女见她醒来,先是小心地瞧了瞧她, 问:“姑娘?”

姑娘?

我难道没死?

不……不可能……临死前的窒息那样真实,我当然是死了!

所以我这……

莫不是……又穿越了?

短时间内, 纪明意的心中经过了百转千回,她迷迷瞪瞪地环绕了屋内一圈,又看了眼床边伺候她的婢女,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大约有了个粗略的判断。

一回生二回熟, 再次面临这样的事情, 纪明意愣怔过后, 倒是没表现得过于惊慌。她放下了捂着喉咙的手, 哑着嗓子,试探性地对旁边的婢女说了句:“我渴了,想要喝水。”

听得此言, 婢女吓了一大跳, 喜极而泣地道:“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说着,她匆忙小跑着倒了杯水递给纪明意。

“姑娘慢慢喝。”婢女伺候着她饮下。

纪明意慢吞吞地将一杯水都喝完,才有闲心考虑自己眼下的情况。

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 她应当是又穿了。跟上次不同的是, 她穿到纪明意身上乃胎穿。这次却是中途截胡, 大概率这具身子的原主出了什么意外, 方才被她捡了漏。

纪明意不知道自己这时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从灵魂的层面来说,她没死掉,但这具身子跟“纪明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八成脱离了大周那个时代。

葛氏、陆家父子、柳昀、太平荣安、馨儿等等等等人,她都再也见不到了。纪明意揉了揉眼睛,只觉酸楚难受之余,还有些疲惫。

人为什么会留恋人生,便是因为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自己割舍不掉的部分。这一部分,有时候是某些东西,有时候是某些人。

可纪明意就这样无声无息被人勒死了,连个体面的告别都没有。

她曾经割舍不掉的人,会伤心吗?能走出她死亡的阴影,好好生活吗?他们能成功找到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害她的幕后之人,有帮她报仇吗?

纪明意垂目,一时发起呆来。

这时,又一位美妇人走进屋子里,她对方才的婢女道:“胡闹。珠珠刚醒,大嚷大叫地做什么。”

婢女忙福身说:“夫人,姑娘好了!”

美妇人一愣,走到床榻边,她温柔地执起纪明意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眼里隐隐闪烁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纪明意见这位美妇年纪不大,却端庄大方,风韵犹存,通身打扮气派得很,相貌上甚至比纪明意的瘦马娘亲萧氏都要美上几分,而且她的眉眼间还含有一股贵气。纪明意默默猜测,自己这回没准是投生到了显贵的钟鸣鼎食之家。

死了两回,醒来以后的命格却愈来愈贵重,老天真是不停地在给她开玩笑。她百感交集地抿了抿唇。

然而,事已至此,生活总要想法子过下去。

推测美妇人应该是自己这具身子的母亲,纪明意在感慨完后,发挥出了蒲草般的韧性,她怯怯地尝试着叫了声“娘”。

美妇听到这声“娘”,含在眼中的泪珠终于滚落。她抱紧纪明意,喃喃说:“珠珠,我的珠珠。”

纪明意被她抱在怀中,不明白自己这声“娘”为何会拥有如此大魅力。美妇擦干净眼角的泪,摸着她的脸一个劲说:“我的珠珠,好了就好。”

纪明意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她从前肯定是得了什么病,赶紧抓紧机会问:“我怎么了?”

美妇愣了愣,问:“珠珠不记得了?”

纪明意果断摇头。

美妇笑着安慰说:“不记得不要紧,只要人好了,事情都能慢慢想起来的。”

言罢,她又将纪明意抱在了怀中,拍着她的肩膀,轻哄了足足有半刻钟时间。

纪明意本就心绪烦乱,此刻又一头雾水,干脆就这么任由她哄。

美妇终于放开她,吩咐身旁婢女:“翠微。”

翠微:“奴婢在。”

“你好好照顾姑娘,我去告诉国公爷这个好消息。”美妇又对纪明意说,“珠珠刚醒,别下床胡乱走动,若是累了,便再睡会儿,娘这就把你爹叫来看你。”

说着,美妇又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方才离开。

从刚才的对话中,纪明意得到了三个消息——她爹是国公,她病了,但是现在她们都认为自己好了,以及旁边这个婢女叫翠微。

纪明意学着美妇唤她句“翠微”。

翠微忙上前一步,欣喜地望着她。

纪明意道:“我脑子痛,好多事情想不起来,连我自己的名字还有爹娘的名字都忘记了,你跟我讲讲。”

翠微于是从头说起:“姑娘叫徐意,父亲是蒋国公,母亲是镇海侯盛家之女……”

“等一等。”纪明意听到此处,忽然叫停,她愣怔地问,“蒋国公?”

她盯着翠微,不敢置信地说:“蒋国公徐彦?”

翠微笑着答:“是,姑娘记起来了!”

纪明意猛地屏住呼吸,她捏紧锦被。

如果她的父亲是蒋国公徐彦,是她所了解的那个徐彥,那么是不是证明她还在这个时代,还在大周一朝,还在景丰帝的统治之下?

还……还有机会见到从前的那些故人?!

以免弄错,纪明意再次确认道:“是怀山之变以后,力保京城的蒋国公徐彦,对吗?”

翠微道:“对对!姑娘,您连怀山之变都记得!姑娘真的全好了!”

纪明意强忍着呼出一口气,她擦去眼角湿意,问:“如今是哪一年?”

“景丰九年。”翠微叹气道,“姑娘您都病六年了。”

景丰九年,原来距她死的那一日已经六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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