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蒙噗嗤一声将铁棍抽出,姜林的血方才流淌出来,沿着伤口一路淌下,一滴滴的落在姜森脸上,滑落地面。
姜森抹了一把脸,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是姜林的血。姜林从姜森背上滚落而下,姜森慌忙起身将他接住,才发现姜林的肋下已被阮蒙的铁棍洞穿,不由失声惊叫:“阿兄!!”又惊惶失措地伸手,试图堵住姜林的伤口。
姜林和姜依依的声音合在了一起,花香暖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能这么尖利,打了个激灵,没管他们,转身跟讴查图冶缰低声道:“姜森的柜坊信物一定随身带着,待会我们瞅准时机把他掳走,或者——如果没有机会,之后再说也无妨。放心,加钱。”
此时,桓喜也已将端木芷不肯松的手掰开,一边一刀将阮蒙的铁棍击偏,一边喝道:“各位,倒塌的房里还有许多护院,救人!”她有所动作时,钟卿云已往倒塌的房中窜去,而端木芷将应急的伤药与裹伤布取出,缓步向姜林走去。
阮蒙再出手时动作慢了些,未想到有人竟会上前干涉,桓喜的刀又重极,竟险些令铁棍脱手。他怔了一怔,嗯了一声,退开半步,复又收棍于身前,挡了下一刀,这次用的是双手。
但桓喜也已双手均握在刀柄,又拧身一旋,这刀比上一刀还要重上两倍不止,阮蒙一时顿觉双臂微麻。他退了两步,却双眼一亮,竟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红萝卜姑娘,你的力气是如何练的,怎么如此之大?这实在是第一次得见,竟连这约有三十斤的刀都能挥舞起来,你对于帮派一类感不感兴趣?要不要一起上山?”
这刀确正三十斤整,是她的师父所铸,算准了桓喜双臂力量的极限,再多哪怕一斤,桓喜便无法如此流畅自如地挥舞。她习得的刀法不快但也不慢,倘若徒然提速并非不可,但如此这般,桓喜双臂便极吃力。不过她已对上阮蒙,自知若非如此勉力挥舞,阮蒙定然早已抽身而出——因为阮蒙手中以血绘纹的铁棍,她曾见过!
“姑奶奶有名字,不是什么红萝卜姑娘!”桓喜咬着牙,一字一顿,每吐出一字便挥一刀,眨眼已挥出十五刀;而阮蒙已不再正面硬扛,施起巧力,一边点戳桓喜刀面,引招歪斜,一边后退,也已经退出十五步。
桓喜再出一刀,阮蒙便不后退了,他向旁侧一避,庭院中的夯土墙轰然塌出一个不小口子。桓喜此时双臂酸麻,收刀已慢了几分,阮蒙歘空劝道:“你当真对入帮没有兴趣?”
“管你什么帮什么教的,没有!”桓喜刀再横砍,自己却忽然暗觉不妙,好似隐有脱手之势。果不其然,阮蒙手臂一抖,握棍尾端,避了刀势令桓喜挥空的同时,敲其手腕,桓喜直觉双腕一麻,刀竟已脱手飞出。
桓喜虽用重刀,但身上当然也带了些许轻刃,可阮蒙的棍子一抖一刺已然近前,来不及再取兵刃。桓喜猛地吸气,做好了以肩背来扛的准备,一矮身形,摸出两枚萧商的暗镖,捏在指尖,便要将之刺出。
然而阮蒙好似已看穿了她的动作,棍子如同可以弯折一般角度奇妙地将暗镖击飞。桓喜双手本就已酸软不堪,重击之下竟一个也没能握稳,另一只手虽已摸到靴内薄刃,却因身上填的新衣实在厚重,一时竟拔不出来。阮蒙的下一击已向面门而来,桓喜咬紧牙关,知道已无他法,避之不过。
阮蒙的棍头被一下压落于地。
是端木芷的扇子,在铁棍前段依势下压,用了八九分力,使其咣的一下砸在地面,将院内石板砸透,深陷其中。然而这扇子本就接过讴查图冶缰的暗器,折扇边骨已然受损,这一下被内劲贯透,虽已姑且解围,扇子却也折作两段。
阮蒙一怔,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只是还未等几人有任何动作,只听屋檐之上又有人悠悠道:“啧啧,这院子本来还算好看,被你们祸害成这样,再修起来得多麻烦。”
是萧商,他坐在院中最高的屋子上,单腿屈起,单手托腮,看起来兴致正高:“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争夺什么宝贝。不是我说,阮帮主,二十贯铜钱,至于吗?”
阮蒙将铁棍自地上拔起,旋腕甩了一甩,认真道:“二十贯钱是不至于,但我不太喜欢被骗。而且这六百四十贯钱是中德要的,我当然得给他讨来。”
他收势作罢,桓喜便也不再去拔这把实在难以拔出的薄刀,起身与将剩下半截扇子收到怀里的端木芷后退几步,拉开些距离。她视线凝在铁棍上,只见其上血纹已近乎褪尽,不由喃喃:“果然,是泉藏寺的东西……”
“……泉藏寺?嗯,这是中德的东西,没想到是泉藏寺的。”阮蒙闻言也瞧了瞧自己手中的棍子,不知是以何手法,几乎是只见他一拂袖,就将铁棍收了进去,没有痕迹。
“你还打不打了?”萧商在屋檐上问道。
“不,我与他们又无仇无怨。”阮蒙一边说,一边身形一动,几下闪至姜森身旁,又要出手,“反正,我也只是与姜森……”
他话音未落,钟卿云本就离得很近,已踏步上前,伞缘利刃破空而至,迫使阮蒙后仰闪躲。
阮蒙被打断话语,面孔上忽然蒙上了一层恼怒之色,他的动作变得与先前完全不一样,只三两下,便将钟卿云手腕一拧,令其关节脱臼,手上的伞落于地面。而阮蒙未去管这件兵器,另一只手捉了钟卿云脖颈,将他提起。
钟卿云背后靠着倒塌了一半的房墙,他不敢用力踢腿挣扎,只能双手捉住阮蒙的手臂,劲道越发无力。
“别打断我说话……都记不清先前想说些什么了!”阮蒙拧眉发怒,桓喜自然十分焦急,可她再想抬刀前冲时,却忽然惊觉自己手臂酸软,正抖如筛糠,竟一时提不起自己的刀。
端木芷一拍她肩膀,意思是让她别急,自己便要空手上前,却忽听萧商在屋檐上凉凉道:“阮蒙,反正你记性那么糟,说完也不见得能记住,何必如此动怒,谁瞧着也都不好看。不如这样,你带着你的人回彩衣帮想想自己到底要说什么,顺便把姜森的六百多贯铜钱拿了平账。”
阮蒙收拾的劲道松了松,好似当真考虑了一瞬这个仿若挑衅的提议,却简洁道:“不行。”
“……我和他们还有游戏没玩完呢。”萧商喃喃,从身后取出一串五彩的羽毛,又道,“如果不行,那我把这串羽毛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