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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共白首(与剧情无关,可跳)(1 / 1)

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

——题记

我开始频繁地回忆起过往,大抵是作息不够规律的原因,我早早地患上了头痛失眠的毛病 ,于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平日里不被在意的一些情绪,便无端将人感染,暗生情愫。

一开始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片段,哭一段,笑一段,打打闹闹又是一段,那些场景好像老掉的电影剪辑,苍白泛黄,有旧日里熟悉的音容笑貌,而今,却恍然如梦。我深陷入夜的黑沉,陷入那些老掉的回忆,每每回过神时,泪流满面。

想起杜牧的一首诗“九月三十日,雨声如别秋。无端满阶叶,共白几人头?点滴侵寒梦。萧骚着淡愁。渔歌听不唱,蓑湿棹回舟。”当时未必有离别清寒,未必有落叶白头,只是斯情已起,斯景亦改罢了。试想,苍茫大地,何时少了一个人的安身之处,然而有些故事,却只在一片土地上扎根,生长,最终枝繁叶茂,如同,我曾与故乡,相看两不厌,几欲共白头,却换我如今,站在回忆前,进退不得,不知所措。

醒时方晨光微熹。《鹧鸪天》里说:“好梦留人睡。”昨夜有梦,平和安然,不知好坏。梦里有大片大片的农田房舍,春风微暖,带来泥土的味道。三月里的小麦在田中绿油油地招摇,极惹人喜爱。这时的麦苗不怕人踩,越踩越旺,于是总有爱玩的孩子在田里追逐,天际有三三两两的风筝,许是旧事已远,看不真切。然而我心知,那里面一定有一只是我的风筝,我的过往。那年幼童,不谙世事,便学“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于是我在梦境中微笑,心领神会,一夜安眠。

可巧,彼时同为阳春三月,于是难得早起,趁晨光熹微之际,悠闲地到田间观旭日东升。当我在田垄旁看到日光倾洒而下,为四野镀上一层金色时,我感叹天地之大,四野之盛,庆幸于我生于如此安平时代,有大国护佑。而那些只在夜晚找上我的片段却突然躁动起来,垂髫幼童,幼不知事,有三两好友,一片初心,有父母关爱,真情切切,生于太平盛世,昌盛之国 ,做农家里再寻常不过的游戏,吃平常百姓再普通不过的饭菜,交日常间再平淡不过的好友,能感受这世间之大再充盈丰满不过的满心欢喜,人间真情。于是我抬起头来,直视远方缓缓而升的太阳,沉默着,微笑着,欢喜着,泪流满面。

还记起记忆中肆意张扬的过往。农村的女孩子不像城里 没有那么多规矩,我和好友同男孩子们一起下河捉鱼,上树逮鸟,半夜里装鬼吓人,疯疯癫癫,不知所谓,却无畏无惧。然而最让我怀念的,却是每次疯闹之后,家中永远保留着的一份饭菜。必然是父母珍而重之为孩子选好 预留的;必然细心的留在了保温的锅里,必然在饭里埋藏了一份心仪的,那是不懂,后来不常在家,日久之间才渐渐明了那份深情。于是故乡情思,对着来自故乡的羁绊,懵懂渐褪,甘之如饴,甚而视若珍宝。我想起父亲常做的蛋炒饭,蛋总是要多于饭,我想起母亲炖的茄子,为了迎合我的口味,渐渐改变的味道……那些往事像是一瞬间在我面前清晰,连同味道,都感同身受。

张爱玲曾经写过一段话,她说啊:“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惆怅,像忘却了的忧愁。”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只能感受,酸甜苦辣咸都融在里面,堵得人心疼,却又疼的甘愿。

回忆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不声不响,你看不到时,于人无碍;看到了,却又触不得摸不得。我尝试去回溯往日的光阴,拽了好友到地里放风筝,然而风筝飞的再高,却更怅然若失;我尝试去做爸爸的蛋炒饭,色香味俱全,蛋比饭多,却吃的稀松了了,央父亲做了也仍找不回故时的感觉。于是那段时日,我常悒郁不乐。

然而我还是追上了回忆。当我心不在焉在房后田边漫步时;当我看惯了的大树抽枝发芽时;当幼时走过的桥在我面前仍旧显得危险而刺激时;我知道我的过往还埋藏在这片土地里。那些我记不分明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全在这片土地上安眠,被它小心珍藏。回忆的味道,那些夜里找上我的泛黄的片段,金色的世界,疯颠的温床,我的父母,全都带着这片土地的味道,浓时转淡,时而甚无,却又佑我甚深。

那天夜里,我终于没有失眠,在人生还尚在熙攘之时,在渐渐复苏的虫鸣鸟叫之中,回忆的味道向我袭来。透过坚硬的水泥地面,穿越时光的壁垒,温柔的将我包裹,缭绕的慈悲里我昏昏欲睡,最终陷入沉眠,一夜好梦。

梦里有纷飞白雪,“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白雪倾覆,转瞬白头。我辗转与人世风景万千,或仍不识人事过多,然而我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的家,我的故乡,以及予我故乡的国,它们在苍茫白雪中最终抽象成唯一的风景,而我站在风景外,终于怀抱着我的过往,我的回忆,我的希望,同它,白首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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