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一亮,圣上可能被感染天花的消息便如同炸开了锅,朝野上下无不人心惶惶。
董沧被下了狱,董府被查封,里面的人就算能扛过天花,也难道连坐死罪。
平沙一脸严肃赶来,对顾玉道:“丞相,董沧醒了,可他扛过了硬刑,依然什么都不肯说。”
顾玉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杀气。
这种人连死都不怕,连亲生女儿都能当作棋子,寻常的酷刑定然不够。
顾玉闭上眼睛,眉头紧皱,示意平沙上前,对平沙耳语一番。
平沙听到这些话,眼中浮现出诧异,似乎没想到他家光风霁月的主子会用这种招数,不过还是依言低头走了。
凤华宫关闭前,圣上下旨让顾丞相代理朝政,顾丞相在朝中名望甚重,有无数支持者,暂时未出什么乱子。
纸包不住火,顾玉下令让人寻找天花痘痂一事,还是瞒不住,一些人趁机煽风点火,好在顾玉早有预料,杀了几个人后,舆论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这才是第一天。
危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增大。
宸晰明显是被吓到了,被关在凤华宫里,一直闷闷不乐。
景君泽如今只能通过一堵围墙,勉强了解外面的情况,听到顾丞相在
寻找天花痘痂时,他也陷入强烈的纠结之中。
若是种痘成功,他能和宸晰能挺过来自然最好,若是种痘失败,他和宸晰殒命,顾玉也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景君泽回头看了一眼宸晰,她坐在秋千上,却没有摇动,神情寂寥。
天花之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以至于平时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一整天都没说什么话。
景君泽摸了摸她的头,再次道:“你要相信爹爹和娘亲,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既是对宸晰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宸晰似乎一夜之间就懂事了,哪怕自己心中惶惶,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对景君泽道:“我相信爹爹和娘亲。”
宸晰低着头絮絮叨叨起来:“我还等着出去后,跟哥哥一起骑马射箭呢。”
“是我误会了哥哥,我下次应该多有点耐心的。”
“也没问清楚,娘亲有没有因此打哥哥手板。”
“要是打了,我就去哄哄他。”
“”
几个宫人带着绢布做成的口罩进来,把和他们脸上一样的东西放到门边。
一个太监道:“禀圣上,公主,此为顾丞相命人制成的口罩,由绢布所做,里面填充了木香、徐长卿、升麻、艾草等辟疫药粉,劳您带上
。”
景君泽紧皱的眉头在听到顾丞相三个字的时候蓦然一松:“命御医院多制此物,分发众人。”
太监道:“奴才遵命。”
到了晚上,平沙来回话:“董沧还是不肯说。”
顾玉眉宇间凝聚着阴霾,她算了一下时间,便道:“我去会会他。”
平沙紧张道:“丞相不可,董沧可能也被传染了天花。”
顾玉道:“无妨,我与他隔着一堵墙。”
顾玉取来一个辟疫口罩,跟着平沙一起来到关押董沧的刑房。
刑房十分阴暗,只有几盏烛火摇曳,顾玉来到一个干净的房间,很快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对董沧施刑的人只有两个,他们都是得过天花,又有幸活下来的人,现在依照顾玉的命令,把董沧拖到了隔壁牢房。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顾玉想象得到董沧现在的处境,他受过刑,现在必定浑身血肉模糊,狼狈不已。
董沧应该也猜到墙后面是顾玉,嗤笑一声道:“丞相不着急圣上和二公主的病情,却屈尊降贵来见下官,真是让下官受宠若惊。”
顾玉道:“本相不记得二公主哪里得罪过董祭酒,以至于让董祭酒设下如此毒计,连自己女儿也不放过。”
董祭酒在墙那边狂
笑起来:“二公主并未得罪过下官,但是她的心太大了些。您费劲扶持一个女帝,自己也成了女丞相,这还不够吗?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顾玉眼中发冷,心道果然如此。
“连女儿都不放过的人是你董沧才对!”
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董沧,墙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董媛怎么样了?”
顾玉道:“命悬一线。”
墙那边又沉默了。
在顾玉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为女儿感到愧疚的时候,那边又传来一阵狂笑:“那又如何?她为我所生,为我所养,就该为我所用。如今为了乾坤大道,也算死得其所。”
顾玉没忍住骂了出来:“你简直猪狗不如!”
董沧道:“近色远贤者昏,女谒公行者乱。”
顾玉道:“荒谬至极!古往今来,多少昏君令国破家亡,难道都是女色驱使不成?女帝在位时,广纳贤才,开创盛世,大禹蒸蒸日上,难道天下大乱了吗?”
董沧道:“若当初不是让女帝登基,而是直接让当今圣上,或者当年的五皇子登基,大禹只会更好!”
“顽固不化。”
顾玉吐出了这四个字。
董沧能为他口中的乾坤大道而死,顾玉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无
法改变他那些腐朽的想法。
她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改变他的想法的。
“说出给董媛传天花之人是谁!还有你的党羽!本相或可饶你九族不死。”
天花有十天左右的潜伏期,顾玉若是想找到相对温和的天花痘痂,需要现在正在天花发作之人,董媛症状太严重了,不能用她的。
而董沧能把董媛传染给宸晰天花的时间算的这么好,他手上必然有其他得天花之人。
董沧那边只是嗤笑,并不言语。
顾玉颜色一沉,对衙役道:“将那些人带上来。”
很快,一群人被带到董沧面前,隔壁顿时喧嚣起来。
有骂董沧的,有替董沧说清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