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一句话都不肯说。”
乔方语被噎了一小下,忍不住辩解道:“就是因为……很不会说话,所以爷爷才取了这个名字。”
“爷爷?”
“嗯。”乔方语扶着墙往前走,她夜视能力不好,步子走得很慢,许惩也不催促,就走在她身前一点,像是在替她探路。
小板车在青石砖上发出轻微的喀拉声响,像是童年时候乡野的纺车与磨盘。
自日升到日暮,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编织过好多光阴。
“……爷爷还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不爱说话就不说吧!咱们阿语,如何都是最好的!”
当年,乔爷爷就是这样,朗声大笑着,教她握笔,带她在雨后积了水的木桶外沿写字,横平竖直,一撇一捺,组成一个大写的“人”字。
许惩低下头去看她,这个角度看不清乔方语的表情,但能看到女孩梳得很整齐的头发,乖顺,却偏带点执拗,发尾翘起一道弯钩。
许惩没有追问故事的后续,也没有问,为什么那次遇见,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奶奶的医药费奔波。
他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让开点,借个过。”
乔方语眨了下眼,把纷乱的思绪压下,看许惩把板车有些费力地转了个方向,沿着另一侧的斜坡推下。
她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在她生长的、熟悉的城市一隅。
她向另一个原本陌生的人坦陈自己的童年,自己名字的来历。
看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内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可能是夜幕太昏暗,让她有了些,本不该有的勇气。
她咬了下唇:“许惩。”
“嗯。”少年的回应很冷淡,却没有半分迟疑。
“……你是不是觉得,走这边声音很吵?”
“对。”他答得依旧平淡,单手推着车,微偏一点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神情平静,却像是无底线的纵容。
一如他对她说,“告诉我,错的是谁”的那个夜晚。
乔方语攥紧了拳,又问:“所以,不把摩托车开进来,也是因为,怕吵到周围的居民,对不对。”
许惩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咳了声,“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
“但主要还是怕磕坏我的宝贝摩托。”
他一向不擅长应对感激和夸奖。
乔方语被他玩世不恭的口气逗笑了一下,眼眶又倏地红了。
她看着许惩:“这么宝贝你的摩托,还专门开来帮我收废品啊?”
她早和当初被童浩欺负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还会被许惩的几句话糊弄到,以为一切都是对方的“顺手”。
但哪里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何况那些馅饼还是同一个人烤的。
“论坛里从来没人见过你开摩托……如果有的话,文静肯定会给她的姐妹们拍照片的。”乔方语鼻头红红的,“甚至连小板车都借来了。”
“难不成许家少爷,对每个人都这么热心肠?”
乔方语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少女的目光清澈,带着潮湿的温热。
昏黄的路灯摇晃,梧桐叶落下重叠的影,落在她眼前眉间,像是水墨画洇开的花。
许惩别扭地偏过头:“谁说你这是废品了?”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大剌剌地道:“我不是说了?艺术无价。”
逃避了乔方语的问题,却像是一场仓皇的默认。
——许惩就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
这样的念头乍一在脑海里形成,乔方语的第一反应甚至是荒谬。
但许惩偏偏还站在自己的身旁,用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擦拭着摩托的车把——方才的老头乐开走了一辆,灰尘弄脏了许惩的车。
她站在许惩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清隽而英挺。
明明近了一步,却忍不住怀疑,忍不住贪心。
想要更多,又打心底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根本不值当。
“走吧。”
“……嗯。”
许惩约好的画室在南城艺术馆,比邻商圈,开到晚上九点,刚好还能顺道解决晚餐。
乔方语又坐上了许惩的摩托。
晚市已经开张,城市的角落里,点点烟火气蒸腾。
乔方语能感觉到,许惩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沿着无人的道路风驰电掣。
像是在拥抱风,成为风的一部分一样。
她还记得许惩那辆会亮起七彩灯光的自行车。
他说起自制的小灯时候的骄傲,猎猎风声吹动的衣角,充盈她鼻尖的,少年身上好闻的薄荷香。
“这辆车该不会也是你自己改装的吧?”乔方语问。
“那倒不是。”许惩说,“是我朋友们装的。”
“他们还有人玩职业越野,那车叫一个拉风。”
“好厉害。”乔方语由衷道。
对于她来说,生活就是医院学校画室的三点一线。
“想试试吗?”许惩笑着回过头,“我带你也行。”
乔方语愣神片刻,用力地摇头。
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太离经叛道的生活方式。
“抱歉……”乔方语嗫嚅地说,指尖无意识勾着许惩的衣角。
大概是她又让许惩感觉无聊了吧。
许惩没回应她,过了片刻,却将车减速,稳稳地停在了艺术馆门口。
他跳下车,把头盔丢在一边,甩了甩头发,伸手去扶她,动作无比自然。
乔方语低着头。
许惩叹了口气,微弓下一点身子,语气低沉柔和,甚至带了那么几分低声下气般讨好的味儿。
“大小姐。”
乔方语被这个称呼羞得瞬间抬起了头。
许惩的神情淡淡的,带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