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郭政在讲台据理力争并取得胜利之后,全班都忍不住爆发了欢呼。
郭政气得摔茶杯而去,平日里最听他话的宋思学都在喊:“邓老师你是我的神——”
文静更皮一点:“邓老师,您来当我们班主任吧!”
邓格年纪比郭政快大上一轮,论资历也比他深。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就已经花白了,眼周的褶皱很深,却总是喜欢笑,把眼睛眯成一道缝。
不止七班,只要是他教过的班级,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乔方语也不例外。她还记得刚上三中时,因为班主任的冷落,几乎没有老师待见她。
只有邓格,会在表扬优秀同学的时候,毫不避讳地念出她的名字。
教室里还在哄闹,邓格笑得很慈祥,摆着手,连连说:“哎,不行呐,我做不了咯。”
他说着转过身,笔锋利落地徒手画出一个标准的正圆。
“别跟你们郭老师闹。你们成绩退步,他操心得很哪。好了,讲下上次的习题……”
各科老师们权衡之后,七班的作业基本还是维持了原样。
但郭政的批评还是让不少同学心生紧张,许多人暗地里给自己加了作业量。
宿舍熄灯后,打手电偷偷学习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以至于校门外小店的手电筒都脱销。
乔方语也减少了回家的频率,宿舍桌上的习题册越来越多。
哪怕是周末,送奶奶从医院透析回来后,她也会抓紧时间再多做些题。
比她更忙的是唐欣雅。
除去学校里的学业,她还在备考雅思,一项专门用于申请国外学校的英文水平测试。
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乔方语都有点惊讶。
那天她们在宿舍里聊了很久,乔方语听说她可能去国外上大学,因为唐爸爸的生意在欧洲发展得很好,想要将一家人都接到德国。
乔方语问:“那你想去哪里呢?”
唐欣雅也很迷茫:“我还没想好呢,我之前都没有去过德国,也不知道那边怎么上课。”
“何况我外公还在三中教书,他们早就习惯了南城的生活,我妈妈也想要在国内陪陪父母。”
“但我爸爸又说,德国的养老体系很好,也不像南城气候这么湿,久住也挺舒服,不然当初成吉思汗也不至于打到那边去。”
乔方语在床上听得咯咯笑,安慰她别害怕。
“你那么优秀,无论去哪里,一定都能适应得很好的。”
她故意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你还小呢。大人们愿不愿意,他们自己会决定的。”
“你只要做让你最舒服的决定就好啦。”
那头唐欣雅静了会儿,吸了下鼻子,笑着说:“讨厌啦乔乔。”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安慰人了,搞得我这个做姐姐的都难为情。”
她俩一个生在年头、一个生在年尾,差了快一岁。
从刚开学时,唐欣雅就以“姐姐”的身份自居,给了她这个自卑又胆怯的“妹妹”好多照顾。
“这样也好,嘿嘿。”唐欣雅隔着宿舍窗外漏进来的一点月光,在昏暗的视线里望着对面的床铺。
“感觉你从上学期末开始,变开朗了很多。”
乔方语没说话,在被子里悄悄攥紧了被角。
她好想把这些改变的缘由都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只是唐欣雅最近实在太忙。
因为运动会的准备工作,之前每晚,她都在学生会呆到深夜才回寝。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唐欣雅在被子里转了个身,“乔乔,你笑起来很好看。”
“多笑一笑吧。”她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会变好的。”
唐欣雅说完这句,声音就慢下来,乔方语知道她面临的压力巨大,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她没再拉着她聊天,只轻声应下,道了句晚安。
——自己比之前更爱笑了吗?
乔方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但回头望去,那个曾经用厚重刘海遮住脸,攥着紧巴巴的潮湿纸币,从不敢与人对视的女孩。
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过了很长的路。
学会了和人相处,慢慢地抬起头,勇敢地去迎接各式各样的目光。
惊讶的、赞许的、不带情绪的。
她都能接纳了。
虽说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但不如意才是生活的常态。
她已经非常非常感激。
乔方语把被子往上拽了一点点,掩住鼻尖,缓慢地抽了下。
许惩现在在做什么呢?
已经十点多了,南城理工的活动结束了吗?
大学的校园一定很大、很热闹吧。他会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玩吗?
就像是回应她的想念一般。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许惩的短信。
他给她发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无人机在天空上组成的爱心。
第二张是一个字母,“Q”。
乔方语躲在被子里,老人机屏幕亮起一点光,唐欣雅已经睡熟了,她痴痴地望着屏幕里的画面,想象着那是怎样绚烂又热闹的场景。
每一架无人机都亮着小灯,七彩斑斓的,就像是把烟火最绚烂的那一刻定格住一般。
远处人流如织,许多人在横贯天幕的爱心下方,紧紧相拥。
她划到下一张,许惩似乎走到了另一处空旷的草地,画面里的人少了许多。
组成字母Q的无人机也和第一张图里的不一样。小号的飞行器亮着小小的白灯,分散在远空里,凑出一个圆圈加一点。
乔方语仔细看了又看,忽然意识到,构成字母“Q”最顶端的一点的,竟然是月亮。
怎么回事,南城理工办活动,经费不够用了?
乔方语不自觉笑弯了眼,但这样的设计也很巧妙。
因为今晚刚好是农历十六,月正圆。就像是把月亮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