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暗度
江聿柏本来不想要让方怀玉跟着她去见王氏,可是方怀玉又怕王氏心中不痛快,说着要跟江聿柏一起去。虽然是秋日,但是热气已然随着岁月流逝去了,方怀玉的手心若是吹了寒风,必然是会伤寒冻骨的,江聿柏不想要让方怀玉的手有所损伤,他说:“你可以不用去的,娘定然是有什么话也想和我私下里说。”
“可若是我不去,娘又说我气度小,记仇没规矩。她好像因为我分走了你的爱,对我产生了怨恨了。”方怀玉看明白了,王氏心中重要的是江聿柏和侯府的名声。
“怀玉,江府本来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的,只不过是那些人都为国捐躯,上阵杀敌去了。我娘多疼爱我,也是有缘由的。”江聿柏说道,这些故事他不肯轻易示人的,他对于家中那些孩子的印象也只是寥落星点。
他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自己有过一个哥哥,哥哥英俊潇洒,娘很是喜欢哥哥。那时候江聿柏觉得自己是不被喜欢的小孩,娘的眼中只有哥哥,他曾经还埋怨过哥哥,哥哥什么都会,什么都好,为了国家九死一生,可终究还是在战场上没能够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王氏在外人看来并没什么悲伤的神色,甚至抱着自己儿子的衣物还能对前来吊唁的人露出惨淡的笑来。但是江聿柏记得的是无数个夜里,自己的娘亲在隐忍地哭泣,那时候他就想,来日要做个文臣,让娘亲重新为自己骄傲,看到自己仿佛看到了哥哥那般。
果然,王氏将哥哥的爱都倾注到了江聿柏的身上,对江聿柏极好,若是有什么损伤到了江聿柏,她会不顾一切地冲在前头。
江聿柏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娘亲要对方怀玉如此,但是他不能够奢求方怀玉理解自己的娘亲。他不能够苛责自己的母亲,但是他又为自己的夫人受到了伤害而难过。
“我娘对你是有偏见的,但是我相信我娘终究会认可你的,以后若是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一定不要憋着。我会帮你解决好的,一切都有我呢。”
这样听来的方怀玉没有说话,她没有体会过那种丧子之痛,对于王氏为何如此她心中有些微的怜悯。王氏大体上对自己是不错的,虽然有偏见看不上,但是教自己管家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的,没有危害到侯府名声的事情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谁都有急切的时候,她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方怀玉对江聿柏笑了笑:“既然如此,我更要跟着你去复命了。王氏喜欢懂规矩的人,我这是合乎规矩的。”
江聿柏嘴角上扬,他轻柔地将方怀玉搂到自己的怀中,小声地说:“谢谢你,怀玉。”
王氏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安稳无事,倒也恢复了常色,她又看了一眼在下头规规矩矩的方怀玉,还是叹了口气。她让自己身边的小厮拿出来还未拆封的药膏,她说:“今日是我有些急火攻心了,这药膏你拿去用吧。”
这就算是和好了,世家贵族的夫人不轻易认错,但是见惯了富贵和世面,心终归是好的。方怀玉双手伸过去,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娘。”方怀玉看到王氏的眸子中出现了一丝错愕,但很快她便仍然是淡淡的模样。
“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不早了。”王氏说道。
方怀玉看不懂那样的神色,等出了门坐上了马车,这才敢问:“娘方才那神情看我,是不是想到了些别的?”
“我的哥哥,曾经也有一个要婚配的女子。只是哥哥没回来,那女子哭得伤心,最后忧思过度,跟着哥哥去了。娘很喜欢那女子,并没有听过那女子喊自己一声娘,而那女子,每次接过娘的东西都是捧着双手的,笑着说谢谢的。”
原来刹那之间的错愕,是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原来有人靠着那些片刻的记忆来填满自己的人生。方怀玉端正身子撩起马车上的帘子,她心中憋闷又说不出来的话语。
只是她才看去不远处,她看到了高门大户中,有人轻轻往里头迈进去。只是那身影有些熟悉,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江聿柏见状也侧身过来看。
“哦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个身影很像是书音的。”方怀玉如实相告,身子向后撤了撤,留出空隙来给江聿柏看。
“恐怕是她,这里是杜大人的宅子,”江聿柏皱了皱眉,“前些日子参我宠妾灭妻的,是杜大人,今日我被留在宫中,也是杜大人的手笔。”看来是书音的功劳,杜大人势必要在江聿柏的眼皮子底下,想办法找到江聿柏的“罪证”。
“那怎么办,等书音回来?”方怀玉有些后悔,她方才就是想要叫如音去看看书音在不在的,可是她把这事给忙忘了,想必书音正好是趁着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时候通风报信的吧。不知道这回她又要说些什么,是不是仍然会关联到江聿柏。
“她想必是回不来了,正好,省得我今日想法子不去她那里。”江聿柏转过头来,看着仍然好奇的方怀玉。江聿柏的心思可不在书音的身上,他离方怀玉这样的近,他甚至能感受到方怀玉的呼吸。
香香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想要靠近。
“可是......”方怀玉还未说完,就被江聿柏捏着下巴亲了过来。方怀玉微微一颤,看着靠近她的江聿柏,未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呜咽,江聿柏的吻十分热烈,让方怀玉挣脱不开,又被江聿柏萦绕在怀。
车夫并不知道车里是什么情形,仍然往家中赶去。还是路途颠簸,方怀玉没坐稳,搂着江聿柏的脖子才能稳坐车内。这对江聿柏来说,就是投怀送抱。
好似那颠簸是江聿柏作乱,让方怀玉摔落怀中的,可是江聿柏什么都没做,还扶住了方怀玉。只不过是他露出浅浅的笑来,看向方怀玉。
被这一笑弄得不好意思了,方怀玉带着嗔怪地对江聿柏道:“和你说着正事,你为何总是神思转移,想着这些事情。”
“夫人说得这是什么话,这些天来我都没怎么缠着夫人的。”江聿柏说得委屈,方才在母亲面前,他有多节制,眼下自己在车中,还不允许自己和夫人亲热亲热了吗?
江聿柏这话说得不假,他的确这些日子忙碌于学堂,辗转于朝堂,今日在朝堂上,他被人白纸黑字写在罪行书上,他的心中只想着若是自己回家晚了,方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