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
兴许是这笑容太艳,晃得人心惊,才终于唤回了几名童儿的魂儿。
其中一人按捺住内心的惊艳,上前来问:“这位姑娘,此处乃是白芦馆,今日乃各位先生在此斗画之日。不知姑娘出身何处,可有请帖?”
若是以前白芦馆的常客之中,有这么一位姑娘,早就被人记住了。
可大家都没有印象,只能说,这一位他们不认得。
今日,则更是没有请帖不能入内。
童儿问完,便不敢抬头看秦幼惜了。
一封请帖,忽然出现在童儿的视野之中。
熟悉的花纹,熟悉的样式。
这不是?
童儿一下抬起头来。
素手一只,捏着那一封请帖,摆在他面前。
“请帖,有。”
秦幼惜淡淡说话。
童儿连忙接过请帖,翻开来查看,可这一看就皱了眉。
每封请帖上都有受邀人的名字,可这一位姑娘却……
“这位姑娘,这一封请帖邀请的乃是谢二姑娘,不知您……”
艳则艳矣,可眼前这一位怎么看也不像是谢二姑娘啊。
秦幼惜知道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想起谢馥吩咐给自己的事情,不由得眯起眼来,打量白芦馆前面的匾额。
声音清晰,像是猫儿一样柔软而勾人。
“这一封请帖不是我的,谢二姑娘说自己没时间来,但毕竟是张家姐姐的盛情,实在难却,所以命我来一会。”
童儿们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可怎么办?
还是接应秦幼惜的那位童儿机灵,连忙笑道:“那劳烦姑娘您入内稍歇片刻,这请帖乃是张发出,我等须先询问过张,才敢做定夺。”
“无妨。”
秦幼惜应了,点点头,在另一名童儿的引路之下,朝楼下的小座上行去。
方才那名童儿,却连忙持了请帖,一路跑上楼,去问张离珠。
左都御史,葛府。
花园里,葛秀手里捏了一把鱼食儿,朝下面投了一颗,小鱼儿们一拥而上,水波一阵荡漾。
“哈哈哈,馥儿,你看,真热闹。这一池的鱼是今年新引上来的,叫做金背锦。”
谢馥在家里待着无聊,恰好收到葛秀的邀请,来他们家看新引来的一小鱼儿,于是就出来了。
现下,她就站在葛秀的身边,微微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下面的小鱼,道:“今背锦?怎么个说法?”
葛秀今日穿着一身很普通的月白色褂裙,身边跟着几个丫鬟。
听了谢馥的疑问,她解释道:“你仔细看看那条,背上可有一片小金鳞。只有这一片,若是天气好,遇到日头够大,阳光就好,就像是一条鱼背着一块金子在水里游。管家跟我说,这兆头最好,京城里可没几家有呢。”
“原来如此。”
谢馥点头,仔细去看,果然瞧见那一条条小锦鲤的背后鱼脊上,都有一片小小的金色鳞片。
外面天光一照,闪闪发光。
这比起自家普通的小鱼儿,可真是好了不少。
“也就是你对这些东西上心,你要不说,我都还注意不到呢。咱们也有几日没见了,你倒越发悠闲。”
“好馥儿,你可别开玩笑了。这哪里能悠闲得起来?我分明是忙完了。”葛秀听着,认不出嗔道,“你说这话,必定是你自己也很闲,半点没在意。”
“又怎么说?”
谢馥挑眉,没明白。
葛秀恨铁不成钢,轻轻一戳谢馥小蛮腰:“哼,全京城也就你不担心,兴许还要加个张离珠。进宫的事情你忘记了?”
哦,原来是宫宴。
谢馥还真是差不多要忘记了。
她笑道:“难道你是为宫宴准备去了?”
“可不是。”葛秀道,“我父亲也快到了乞休的年纪。□□虽说,宫中女子最好都是普通百姓的出身,可也不是没有破例的情况。若能……”
说到这里,葛秀忽然住了嘴。
她面色僵硬,回头去看谢馥。
谢馥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
葛秀一般不说这些话,可刚刚,她竟似没注意,把心里的打算都脱口而出。
虽然最后时刻刹住,可已经迟了。
葛秀尴尬地笑了一下:“一不小心说多了,叫你笑话了。”
都说到了这里,也就没必要辩解什么了。
葛秀与谢馥也算是认识有几年了,更何况她知道谢馥不会跟自己争什么,更不会害自己。
谢馥什么都有,这是世上最不会嫉妒旁人的人。
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一种幸运,可也许,也是一种不幸。
谢馥抓了一把鱼食儿,扔下水去,看鱼为了鱼食儿争抢,也不知为什么就笑了一声。
除了年幼时候那一次,她再没有进过宫。
单单那一次进宫,就已经得罪了冯保,如今冯保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也是权势滔天的人物。
跟旁人期待入宫不一样,谢馥这心里可是苦得慌。
真希望那一位大人物的记性差些,别老是记挂着自己,可显然——
不管从谁的话里来看,冯保都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要入宫,可要头疼一番了。
可葛秀不一样。
谢馥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人各有志。
“这样也挺好的,若不是看对眼的,嫁给谁不是嫁呀。”
“你……”葛秀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她有些意兴阑珊,“说起来,我昨日给你递了请帖,却没想到你今日会来。”
“你以为我会去白芦馆?”谢馥轻而易举地猜到了。
葛秀点头:“张离珠约了你,你不去,只怕是扫了她的面子,也堕了自己的威名。”
“不会。”
谢馥了然地微笑,已经是成竹在胸。
秦幼惜可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