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意料之中吗?
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谢馥心里的惊讶,只有那么一瞬间,又如闪电的尾迹消失在夜空中一样,余下一条淡淡的光痕。
是为了她的弟弟吗?
陈望。
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谢馥缓缓垂下自己的头,朝旁侧走出来两步,站在一个能被皇后清楚看到全身的位置,而后恭谨地再次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礼仪,到声音,都无可挑剔。
看来,不仅仅是张居正才能教出一个大家闺秀,这是高拱的孙女。
皇后脑海之中的想法,从未止息。
她凝视谢馥,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果真是个俊秀的孩子,看来你并未辜负元辅大人这么多年的苦心。”
谢馥心头一凛,提到高拱,万分不敢大意:“皇后娘娘谬赞,外祖父对臣女有再造之恩,京中数年,悉心教养,臣女片刻不敢忘恩,不敢不从外祖父之教。”
“甚好。”
皇后点了点头,似乎算是认同了谢馥的这一番说法。
然而,她的眼神没有收回半分,熟悉的眉眼,让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一阵压抑的沉默。
谢馥也感觉到了,然而她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话。难道皇后对高拱并不满意?
不,她最不满意的应当是张居正才是。
高拱乃是隆庆帝的忠臣。
“皇后娘娘……”冯保站在下面,轻声提醒。
“怎么?”
陈皇后一下回过神来,瞧着方才出言的冯保。
冯保迟疑地注视着她。
陈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似乎走神了。转眸一看,李贵妃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有几分打量和疑惑。
若无其事一笑,皇后轻轻抬手:“是高大人心爱的外孙女,起身吧。方才,本宫只是忽然想起,本宫的弟弟,曾向高府提亲。也许,现在本宫知道原因所在了。不过已经不要紧,回去吧。”
陈望。
陈皇后用自己弟弟的事情,掩饰了自己方才的怔神,并且似乎天衣无缝。
只是……
单纯如此?
冯保心里叹了口气,李贵妃嘲讽的唇角勾得更弯了。
然而,这一切谢馥都看不见,她再次行礼,像刚才出来一样无声无息,回到了自己原来站的位置上。
前方的张离珠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正好与谢馥镇静的眸光对上。
谢馥太平静了,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离珠的眼底,瞬间闪过一分复杂,然而这里毕竟是皇宫,她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去。
谢馥思索着这些目光的含义,也渐渐将目光收回,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她看见——
葛秀就站在张离珠的身边。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葛秀低下去的发髻,这证明,此刻的葛秀将自己的脸微微抬起。
这是一个能被皇后和李贵妃看见的角度。
心底一哂,谢馥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无声地站在所有人中间。
李贵妃道:“看来皇后娘娘只对元辅大人和张大学士府的两位小姐感兴趣啊。其他小丫头若不能得到娘娘的垂青,回头只怕会抹着眼泪出宫呢。”
“瞧你说的,本宫不过是近日操持宫务,有些疲乏罢了。不过,这里的大多数人,本宫也都是头一次见,所以,也给诸位小姐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如意——”
皇后轻声唤道,同时用手指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
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站出来,朝两旁一挥手,于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宫女们便端着东西走了出来。
一共有四只雕花漆盘,上面盛着二十来朵精致的宫花。
“一人挑一朵戴上吧,这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本宫喜欢鲜艳一些的颜色。”
皇后笑了起来,然后环视了这简单素雅的慈庆宫一眼,然而,这里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
宫女们朝着排列好的诸位贵小姐们走去,不巧的是,谢馥因为来得迟,所以恰好站在最尾巴上的几个,而旁边正好站着一名宫女。
这一名宫女,将从谢馥右手边的那一名贵小姐那边走过来。
如果谢馥没记错的话,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
在她挑完之后,就轮到自己了。
托盘里整齐地排列着五朵宫花,都用精致的金丝银线和宫纱制成,繁复又华贵,透着一种难言的贵气,在宫外难得一见。
很显然,即便她们身为各位大臣家的小姐,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到这样的宫花。
恐怕,她们之中,除了张离珠,都很少见到。
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姓孙,今日穿了一身的桃红色,相对而言是个鲜艳的颜色。
宫女恭敬地端着漆盘来到她的身边,弯下身子,将漆盘举起来,奉给她,请她先行挑选。
站在这一排的所有姑娘,几乎都不由自主地斜过了自己的目光去,唯有谢馥,近乎克制地闭了闭眼。
很快,她抬起头来,却没看自己身边的,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宝座之上。
皇后的目光落在了第一排,张离珠所在的位置。
而李贵妃,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孙小姐,仿佛对她将要挑选的东西很感兴趣。
下一刻,李贵妃的目光一转,谢馥与她撞了个正着。
在进宫之前,谢馥已经听说过很多有关这个女人的传言。
不止一次,高拱在私底下说,这一位李贵妃是个狠角色。
隆庆帝龙潜裕王府之时,她已经是所有人里最得宠的那一个,而在隆庆帝登基并且拥有了三宫六院之后,这样的宠爱不仅没有衰减,反而变得更加热切。
她,才是这个后宫实际的“主”。
高拱说,只要她想,一定可以。
所以,在触到这样的目光的一刹那,谢馥有一种退缩的冲动。
然而,她强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