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湘雁她们实在是照顾不过来伤员,元绫芷又懂得一些基本的上药手法,所以在那天跟元绫芷一起下来的时候,她游湘雁便有些默认元绫芷也来帮忙过来照顾伤员。
元绫芷本来做这些就是自愿的,便跟游湘雁和另一个医疗兵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往往便是,阳蕴和江声寒她们给山庄里养病的人们做饭,元绫芷抱着援军带来的药箱到处给人换药。
有时候,看着那些伤员日复一日下来,脸色变得红润了些,元绫芷自己心里的负罪感都有一种悄悄减轻的感觉。
但是在每天上楼看到萧承殷还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元绫芷心里又是压抑地难过。
萧承殷还是那样,靠着营养针吊着性命,元绫芷私下也让蓝溪打听过了,得到萧承殷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消息,心里更是一波后怕,怕萧承殷死了。
元绫芷用打湿的还在散发着温热的手巾给萧承殷擦了擦手,给他放回被子里的时候,叹了口气,眼神迷茫地看向窗外。
现在,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萧承殷。
按理来说,萧承殷杀了荆文,她应该是恨的,可是,萧承殷在这之前什么都没有做错,他还等着跟自己订婚,结果得到的是自己背叛他的消息。
而现在,由于她的问题,北境惨遭战火的蹂躏,萧承殷也在这次的战役中奄奄一息。
爱恨交织在一起,元绫芷看不到自己的内心,更看不到前路。
她不止背叛了萧承殷,还当了卖国贼!
元绫芷现在想忏悔,但是回头去看,发现没有谁能那么宽宏大量地去原谅她了。
她的后半生,将充斥着赎罪。
元绫芷将她的目光从窗外的萧瑟中收回,落在还在安静闭着眼的萧承殷脸上。
算了,就当是赎罪吧。
她现在已经不奢望自己能安心的度过一生,那么姑且就先将个人恩怨放在一边,给自己的错误做出弥补吧……
元绫芷不指望能洗清身上的罪孽,最大的希望,就是抓紧身边一切能赎罪的机会,就当是忏悔了。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打算把手巾还有盛着热水的盆端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的动静。
像是心脏都漏跳半拍,元绫芷顷刻间转过头,看到萧承殷已经睁开眼,带着那种身上的伤病还没有痊愈的疲惫,微微转过头看着她。
萧承殷醒了!
一瞬间,元绫芷又惊又喜的同时,还蔓延出那种类似惊恐的情绪
她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脸上罩着的面纱,那种惊恐才像是阳光被照进阴霾,驱散了。
但她又不能说话,一说话,萧承殷就认出来了。
于是元绫芷拿起旁边的盆就离开了屋子,准备把萧承殷醒了的消息借着蓝溪的口传给游湘雁。
“什么?准将醒了?!”
从蓝溪嘴里听了这话,游湘雁一双眼瞪得老大,匆匆把药箱合上拎在手里,便冲上楼。
后续,游湘雁又给萧承殷诊断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后,又让他躺在床上休息了。
关上门的时候,元绫芷跟蓝溪在旁边还看到游湘雁说什么“打赢了”的话。
“怎么了?什么打赢了?”蓝溪在一边好奇地问。
游湘雁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一个重任终于被卸下,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轻盈。
“准将能开口问话后,第一句就问我那天晚上在山谷我们打赢了没有,我说打赢了!他现在情况很好,就是有点虚弱,其他的没别的毛病。”
元绫芷看着她抱着医药箱,轻快地哼着歌从楼下走去了。
元绫芷知道,她是又要给别的伤员换药了。
她上前几步,推开主卧的门,发现萧承殷还在床上躺着,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缓慢转过头来。
猝不及防地,元绫芷没想到他精力能那么好,于是脚下的步子顿住了,下意识跟萧承殷对视。
那么安静,元绫芷能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内。
在片刻的静默之后,反而是萧承殷先开了口。
“你是这山庄的女主人吧?”
看着萧承殷仍然像印象里那么端肃和淡漠,元绫芷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不出声地点点头,算是回应萧承殷了。
“之前在这里休整没来得及跟你亲自道谢,感谢你能把这里让出给我们当据点。”
“北境民众会记住你做的贡献。”
他的这句话让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元绫芷心里更是蒙了一层无地自容,她站在萧承殷很远的地方,这次连回应都来不及做便跑走了。
而跟在身后的蓝溪着急地看她远去的身影,又看看坐在床上一头没反应过来情况的萧承殷,便赶紧胡诌道:
“没事没事,我们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她——她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听见有人夸她会很激动。”
“你在这里好好养病哈,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说完,她也跟着元绫芷跑出去了。
她跑了大半个山庄,才终于看到在一个隐蔽角落里呆着的元绫芷。
元绫芷在树篱一角,用指甲去抠上面的叶子,脸上都带着那总难以平息的惊悸和无法压制的负罪感。
蓝溪走上前巴拉她的手臂:“你慌什么?萧承殷他根本没认出你来。”
“不,我没慌。”
“你没慌你跑什么?非让人看出你心里有鬼吗?”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萧承殷我就想跑。”元绫芷像是得了癔症,眼神呆滞地看向前方,嘴里喃喃道。
“我都说了,他看起来都没认出你。”
“不,我跑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但是我……我有时候又觉得我应该恨他的,因为他杀了荆文。”
这种复杂的情绪叠加态上,让元绫芷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萧承殷。
“别想了,元绫芷,等夺还战打赢了,他估计也要重新回去了,他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元绫芷却忽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