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书写两个大字:代笔;下方六列竖向汉字:往来书信、电报信息、碑墓契约、红白喜事、对联、上诉材料。
戴着圆框眼镜的老者,头戴蓝色工人帽,他从桌面的笔筒拿出一支钢笔,拔掉笔帽,正在捏着有些分叉的笔尖。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他撩起眼皮瞥了眼沈柔娇没当回事,又继续低头调整钢笔。
“大爷!您给我写个材料。”已走到摊位前的沈柔娇,扒着书桌边缘,露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啥材料?”老者合上钢笔,摆正面前的纸张,来了几分兴趣。
“告状的材料。”以魔法打败魔法。
宋师娘虽说过,她不能状告王建新,原本以为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他不依不饶,用心歹毒,一再害人,甚至村长也不放过。孰可忍,士不可忍。
那就来啊,斗啊。
鱼死网不破啊!
老者眉毛一挑,将眼镜往上推了又推问道:“你是想活告,还是死告。”
“有啥区别啊?”沈柔娇站直身体,表情严肃,她不知那个年代还有这说法。
老者的手指在胳膊下的纸张上点了点, “活告就是多留几条活路,或者多开几个口子;死告就是不留后路,告死为止。”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似有些得意。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比如周淮樾、虎子哥;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的火热,比如摆摊儿、挖药材;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比如王建新、徐婶子。
“我要死告。”沈柔娇眼神坚定。
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大敢相信,小姑娘心挺狠,这得是多大的仇怨,“死告可贵哦?要十五块钱。活告便宜,五块。”
嚯,这么贵,“能不能搞价?”沈柔娇脱口而出,才注意到老者对“搞价”两字不甚明白,又改口说:“能不能便宜?”
老者嘿嘿一笑,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小姑娘,我写过十几个活告材料,官司都打赢了;还写过六个死告材料,四个判了枪毙,两个判了无期徒刑。收你十五块钱,算便宜的了。
代笔收费标准最高的便是代写告状材料,而告状材料最贵的是死告,用词要狠,指证要凶,直指对方要害。
“行!”沈柔娇从书包里掏出十五块钱,很重地拍在桌上,“杀母之仇,必须告到死。”
……
公安局小小的审讯室内,沈天城、沈天南、沈如山三人蹲在一起,村长跟周淮樾蹲在一起。
他们刚进来时,被分开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主要问他们有没有贩卖粮食,几人回答一致,他们挖的是药材地黄,村里的老少乡亲都能作证。
之后,就再也没人搭理过他们。到饭点,一人发了两个馒头。
眼看天慢慢变黑,村长着急起来,他对着外面高声打招呼:“老总!长官!官爷!有没有人啊!”
“哎哎哎,乱叫什么,我们是人民警察。叫同志!”穿警察制服的是位年轻人,说话底气足,音量够大。
“哦,同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这天都黑完了,俺家那口子晚上怕黑,要回去陪她。”村长趴在铁栏杆上,头卡在两个栏杆中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哼,回家?你们的问题可不小,已上报到市领导那里。老实待着,趁有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交代问题。”他朝铁栏杆拍了下,村长吓到煞白的脸被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