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栖姻当众骂是驴,冯若滢岂有不怒的。
气得柳眉倒竖,怒声斥道:“你敢骂我?!”
“又叫唤……”沈栖姻往后退了两步,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说:“都说了害怕。”
“你!”
冯若滢险些被她这三言两语气得冒烟。
看到周围人都窃笑着对她指指点点,她下意识想要发火,却又在想到沈栖姻说她声音大得像驴时,赶紧闭紧了嘴巴。
见状,沈栖姻微微勾唇,嫣然浅笑。
“冯若滢,你不是一向不赞同你兄长与我的婚事吗?如今我主动提出退婚,你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跟个小毛驴似的耷拉个脸?”
“还是说,你心里愿意极了做我的小姑子,几次三番与我过不去也只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其实是在撒娇?”
冯若滢气得手都哆嗦了。
她心说我撒个大脑袋的娇!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沈栖姻这人居然还这么自恋?
视线落到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上,冯若滢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在心里叹服,好叭,她的确是有自恋的本钱。
但她真的不是在跟她撒娇啊!
她是在讨厌她,发自内心的讨厌她,她感觉不到吗?还是说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沈栖姻饶有兴致地欣赏冯若滢的脸从白变红、再从红到青,跟进了染缸似的,精彩无比。
等几时看够了她才提醒道:“你确定不请我进府去聊吗?”
话落,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冯府门前越来越多的人。
议论声不绝于耳。
“诶,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你还不知道呐?沈家的二小姐要和冯公子退婚,都找上门来了。”
“这要我说,这二小姐可是个好样的,那冯公子跟她庶妹的事都闹得满城风雨了,这狗男人不扔难道留着过年吗?”
“听说那两人就在供桌底下办起了事,那顶上还供着菩萨呢,我三姨妈的二舅母的儿子家的小女儿嫁的那家的婆婆可是亲眼瞧见了!”
“啧啧啧……冯大人为人端正清白,怎么生出这个儿子来……”
沈栖姻听着那些话,挑衅似的朝冯若滢扬了扬眉,像是在问她:好不好听?刺不刺激?
冯若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进府。
沈栖姻扯了下唇,莲步而入。
名声这东西,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但如果能顺便攒一波路人缘,她也没必要拒绝就是了。
冯侍郎毕竟是正三品的官员,其府邸非沈家可比。
地段好是其次,更要紧的是占地广,屋宇也更气派。
府内曲廊亭榭,池塘花木,讲究非常。
沈栖姻边走边看,心里盘算着她几时也能买下这么个大宅子。
冯若滢先一步到了花厅,回过头来见沈栖姻一直在欣赏府中景致,先前的怒气总算是消散了几分。
她站在花厅入口,腰板儿都直了几分,好不得意地说道:“呵!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你可别见了我们家雕栏画栋,富丽堂皇,便不舍得退婚了。”
沈栖姻少见地没有还嘴。
直到经过冯若滢身边之际,她方才欲言又止地打量着她,犹豫道:“你……”
冯若滢不悦地皱眉:“什么?”
“从来没人告诉过你吗?”
“告诉我什么?”
“嗯……”沈栖姻一脸纠结:“既然从来没人跟你说的话,那我也不说了。”
话落,她安然入座,淡定饮茶。
可冯若滢却淡定不了了。
她几步冲到沈栖姻面前,神色焦急地追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
“可你方才明明就是有话说!”
“但我现在没有话要说了啊。”
“你!”
冯若滢气急败坏。
沈栖姻闲适淡然。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滢儿你做什么嚷嚷那么大声?我离老远就听见你在这喊了,嗓子不要了是吧?”
说话间,便见一容貌秀美的妇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冯夫人。
冯若滢本就被沈栖姻刺激得不要不要的,这会子又听娘亲也说自己嗓门大,便不免想起沈栖姻之前的“毛驴论”,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娘!”她气得跺脚:“怎么连您也这样说我!”
冯夫人听到那个“也”字,眉心微沉:“还有谁说你了?”
冯若滢伸手一指:“她!”
被指的沈栖姻迤迤然地起身,盈盈施礼道:“夫人万福。”
冯夫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栖姻。
早在冯衡一蹦八丈高要娶她为妻的时候,冯夫人出于好奇,便曾在自己老姐妹家的赏花宴上暗中观察过她一番。
模样自是没得说,配她那家那个倒霉玩意八百个来回带拐弯儿的。
难得的是品性。
出身虽然不高,却不会因此畏畏缩缩,或是四处巴结逢迎。
冯夫人观她举止娴雅,行事有度,是个顶顶稳重的好姑娘,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否则任凭她生得天仙般的样貌,也是进不了她冯家的门的。
奈何自家那个小王八蛋不争气啊,硬生生把她这到手的儿媳妇给作没了。
唉,生儿子有什么用!
冯夫人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朝沈栖姻和善地笑笑,招呼她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多谢夫人。”
沈栖姻坐下之后,冯若滢也紧跟着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活像她一个眼错不注意,沈栖姻就要将她家的茶盏揣怀里顺走似的。
沈栖姻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