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
一身疲惫的叶玄踏出了宫门。
原先倒在宫门前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走,就连地上的血迹也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回身看了一眼皇宫大殿方向。
叶玄叹了口气。
自己终究是年轻了,低估了这古代帝王对于权柄的把控能力。
想想也是。
堂堂大靖王朝的皇帝,九州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岂会真那般容易就被人谋朝篡位了。
若真如此,永盛帝也不可能开创这永盛之治了。
更不可能在二十年前与誉王争夺君位之时胜出。
只可惜,先前自己在接到党项撺掇太子谋逆一事之时,脑子了只有救驾二字。
这其中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永盛帝这小老儿对自己的确够意思。
但更多的原因是自己爷爷和凝雪也在宫中。
自己不能不救自己爷爷和自己媳妇儿。
救驾,算是顺带而已。
不过,不管怎样,这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今夜一番阴差阳错,自己又刷了一波功绩,在这老丈人心中的地位又加重了几分。
脑子里思绪飘飞。
叶玄低着头走过了清水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响起。
侧头望去。
便看见,宫门的正门,缓缓大开。
一队通体漆黑如墨在夜色中宛若幽灵般的军骑从皇宫内奔腾而出。
在这一队军骑正中央则是永盛帝的銮驾。
銮驾驶出宫门在这一队军骑的护送下,向着朱雀街方向,渐渐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从始至终,整队军骑从人到马没发出一声杂音,只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和车轮声。
更让叶玄震惊的是,叶玄在这一队军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压迫力。
甚至说不久前,在渭水河畔,在面对铁鹞子军团之时,他也没受到这股雄浑而又巨大的威压。
“莫不是,这便是皇帝老儿的底牌?”
“呵呵,若是先前真派这一队军骑冲杀,只怕赵构的叛军抵挡不了盏茶的功夫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搭了一只手。
身子猛地一哆嗦,连忙回头。
“爷爷,你吓我一跳,您不是回府了吗?”
“知道你小子累的够呛,所以就在这宫门外等了你一会儿。”
叶定边面带慈色,望着自己孙儿。
今夜这一场风波,虽是陛下主动促成。
可是想要演好这一出戏却也是不容易。
尤其是玄儿。
前面又是在河堤之上与人比试、对弈,又是要充当诱饵,引诱那些宵小露出马脚。
还要在河滩之上与党项的铁鹞子殊死搏杀。
等到这一切都解决了,又马不停蹄的前来宫中护驾。
说句毫不夸张的,这一夜最累的便是这小子了。
望着一脸疲惫的孙儿。
他自是又欣慰又心疼。
“走吧,我让府里派了马车过来,你待会儿在车上就可以睡会儿。回去之后,爷爷还有些话要问你。”
“啊?非要今夜,不能明日吗?”
叶定边极为决绝的摇了摇头。
“不能!玄儿,今夜整个长安城风起云涌,一些事情、一些人明日便有了结果。爷爷要问清楚一些事情,如此方能做好谋划,不让我叶家被一些奸佞小人中伤,诬陷,懂?”
“中伤,诬陷?爷爷,咱们爷孙俩今夜都拼了命来宫中护驾了,难不成还有人不长眼?”
“护驾?哼,那只是你以为的护驾。在一些人眼里,护驾完全可以描绘成弑君未成。”
一句话,叶玄瞳孔骤然一缩。
通体发寒。
“这长安城当真有如此歹毒卑鄙之人,颠倒黑白?”
“还真有!想我叶家在这大靖长安也已经屹立近五十年了,这五十年来,爷爷做了不少事情,得罪了不少人。朝中自是有不少人恨不得爷爷死,恨不得叶家倒。”
“原本,你先前蛰伏之时,大家都以为我叶家富贵不过三代,对咱们的戾气也小了一些。可是万万没想到,你小子突然崛起,直接闪瞎了那些人的狗眼。尤其是这些日子你的所作所为,已然让不少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种情形下,谁能保证这些宵小不会狗急跳墙?”
“可是爷爷,我现在受陛下宠信,而且还是驸马爷……”
“古往今来,最得宠的人失宠也最快,驸马爷被砍头被罢黜的更不在少数。”
“额……”
叶玄一阵无语。
“玄儿,你要明白,在我们这位陛下眼里。再得宠的人,那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有用自然得宠,无用自可丢弃,甚至毁掉!帝王最冷酷,帝王最无情,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莫要被先前陛下说的那些话给蒙骗了。”
“帝王帝王,他眼里首重的是自己的权柄是否能够稳固,其次才是其他。”
“倘若有人中伤、诬陷你,且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证据,你以往对陛下所做的各种功绩,在他眼中或许就是谋反的铁证了。”
“爷爷问你话,便是确保在爷爷离去之后,陛下没有再试探你,如此做好准备,不至于陷入被动。”
“试探,那倒是没有试探。不过陛下让我去一趟南晋。”
“南晋?”
“南晋墨家?”
“什么?”
叶定边瞬间色变,一脸的震惊。
他刚才一番话,实际上更多的是点拨叶玄的意思。
并非是真的惧怕今夜会有宵小对叶家不利。
却不曾想自己孙儿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去南晋,而且还是墨家。
陛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太过震惊,叶定边急忙收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