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宫出来已是傍晚。
傍晚气温骤降,此时虽然不下雪了,但白日里的积雪已经冻了起来,马车容易在路上打滑,路并不好走。
一路缓行,回到宫里天色已黑。
待宫女们将屋内炭火、热茶都备好出去后,映水才将门关好,向谢南意禀报着她的收获。
谢南意离开大殿之前吩咐她去做的事情,便是探听一下东宫是否真有一个云夫人的存在。
“娘娘,奴婢分别问了东宫里一个在后厨的小丫头,还有一个太子姬妾身边的丫鬟,她们都说东宫里从来都没有这号人!”
“然后奴婢又打听到今日根本没有人偷溜进太子书房,也并未有人因此被打死……”
映水说得脸色发白,就算她脑子再笨,也知道这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个阴谋!有人故意将她们引到太子书房,甚至就连那火,也是特地为她们放的!
谢南意听后脸色逐渐严肃起来,从进出书房的格外顺利,她当时内心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没想到连“云夫人”都是杜撰出来,哄骗她上钩的。
究竟是何人?他的意图又是什么?
是平安符和那封信吗?
谢南意将东西拿出来,再一次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将军的平安符?”映水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平安符不仅仅是谢河有,谢南意和兄长谢南州也都各有一个,映水自小便跟在谢南意身边伺候,自是知晓的,而这些全部都是苏蔓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谢南意的是淡绿色,兄长谢南州的则是墨蓝色,而父亲谢河的便正是谢南意现在手上拿着的黑色。
此刻谢南意的那枚正挂在床头,以保平安。
谢南意重新打开那封信,再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默看了一遍,这下她彻底明白了:父兄击败敌军,就要大胜而归之时,太子那时刚刚掌权,他忌惮父亲手握兵权,便暗中派人将他们斩草除根!
想到此处,手中薄薄的信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难道父兄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是太子所致?那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今日在东宫引她去书房拿到这些证据?
能在东宫里来去自如的,除了太子,便只剩首辅大人扶光了。
皇后娘娘,恨吗?
扶光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一瞬间谢南意觉得他当时是不是在问自己父亲的事情?
一旦这种想法在大脑中出现,谢南意此刻恨不得立刻见到扶光,向他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再三提醒自己要冷静要三思而行,可是面前沾血的平安符,以及那封与父兄死亡密切相关的信纸,她怎么可能冷静下来?
“映水,收拾收拾陪本宫出去一趟。”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谢南意和映水两人皆换了一身普通宫女的打扮。
北风呼呼地吹着,外面的雪又大了起来,白雪纷飞,寒气袭来。
“娘娘?确定要现在出门吗?”映水望着已经雪白一片的外面,出口询问。
谢南意坚定点头。
于是两人拿了份小的食盒,各自提着灯笼,共撑一把伞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一路来到承乾殿,此时从外面看,承乾殿里灯火通明,但静悄悄的。
映水虽不明白谢南意此刻为何突然来承乾殿,但她知晓谢南意自有自己的道理,也是一路紧跟着,没有半点犹豫。
谢南意原本想着乔装成宫女从皇宫的正门出去,又想到了宫里的门禁,冬天天色黑的早,后宫宫女的门禁时间也就早,这个时辰恐怕是出不去了。
所以她想到了承乾殿后花园的这个密道。
谢南意带着映水想着绕过承乾殿,直接到到后花园里,但是却巧得很,两人刚走到门口,正好撞见了从承乾殿里出来的瑜妃。
“奴婢见过娘娘。”谢南意领着映水一同行礼。
瑜妃只点了点头,正欲带着自己的宫女们就要离开。
走到谢南意身后时,她却忽然又转身开口询问:“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她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谢南意的嗓子眼紧了紧,暗暗感叹:还好她早有准备。
于是她转身大方行礼回道:“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后娘娘今日惦念皇上,特地送了些吃食来。”
说着她还拿出了一枚精致的腰牌。
瑜妃闻言,脸上划过一抹诧异:皇后娘娘惦念皇上?
她心底里是不相信的,皇后进宫情非得已,这是大家都知晓的,自从除夕宫宴皇帝再次病倒了,这么多天来皇后都未曾来过,怎么今日突然就如此关心?
于是瑜妃便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贴身大宫女。
宫女很快便明白了瑜妃的意思,上前一步来到谢南意的面前,仔细查看了那腰牌,确认无误后才重新放回了谢南意的手中。
“娘娘,的确是皇后娘娘宫里的腰牌。”
瑜妃这下子便更加好奇了,饶有兴趣的吩咐人打开谢南意的食盒:“本宫瞧瞧皇后娘娘都带了些什么好吃的给皇上?”
贴身大宫女闻言便要伸手打开食盒,不料却被谢南意出手按住了。
“瑜妃娘娘,既然已经确认了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您的身份恐怕……恐怕不能贸然打开皇后娘娘的食盒。”
谢南意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
“你……”瑜妃的贴身大宫女刚想出声斥责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谢南意所说毫无疑问,找不出半点差错。
就算如今的皇后只是空有其位,皇帝宠着的是瑜妃娘娘,可那又如何呢?
不管怎么说,皇后永远都是皇帝唯一的妻子,大晋的妃子如今可以有很多,但是皇后只能有一人。
瑜妃倒是没生气,听着谢南意的话反倒是笑了,语气温柔道:“倒是个伶俐护主的,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谢南意闻言照做,她今日出门前特地将自己皮肤抹的黑了些,眉毛画粗,她不信就这样在夜色之中还能被人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