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蹙眉,齐少虞来了豫州,那南乔他就不是......
“那齐少虞呢?”裴知予尽量保持镇定地问道。
宫远拄着拐杖,靠在书桌前,斟酌了一下,答道:“他来这里的第二天便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裴知予走近了几步,眼神里带着怀疑。
宫远看着孙女质疑的眼神,笑了:“你大可不必怀疑我,镇北将军府给了不少银两让我们宫家替她养儿子,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整个将军府的家底子都快搬空了,现在还压在她家财库地底下,灰都快积一层高了。
“那个男娃娃留下一张纸条,说是不相信母亲和大姐战死,要去找二姐,不愿连累宫家,便自己悄悄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宫远大方承认自己的私心,“予儿,宫家已经全了该尽的责任,也没有必要再花费无意义的损失。”
朝堂之争,她们小小商户人家,还斗不起。
裴知予没有反驳,若是她站在宫远的立场,大概也会这么做,毕竟手下这么多人是靠着自己维持人计。
可是,齐少虞,他...生死不明。
“我才不是殿下”男人缠意绵绵的六个字在她耳边回响着。
她想起他对自己很克制的眼神,明明很想靠近,但和他之间好像隔了层纱,望不清理不清。
恍然想起前世,战场上血迹遍布的身影,心中不免动容。
她微微颔首,礼貌行礼:“奶奶,我知晓这些了。还有两日便是我的新婚,您可要来?”
宫远眼神酸涩,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紧紧握住她:“孩子,你...难为你还有一片心意。宫家事务繁多,我就不去了。”
看着对方和已逝儿子有着熟悉的脸部轮廓,宫远眼便跟着红了,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有了些阅历,早已铁石心肠。
“要是...要是闲的空了,你就带夫郎回来看看我,嗯?”宫远凝眉敛下,克制住眼底的汹涌。
孙女面前,总要留点面子。
裴知予笑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血缘关系的直系长辈对自己的关爱,眼睛也微微酸涩:“好,我会的,一定会的。”
对待外祖母,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差错。只有比平辈的人做到更好,才能得到她的一次点头称赞。
母亲总说外祖母是外冷心热,可是直至外祖母离世,她都没有像眼前人一样,会在她心里难过时,将她的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大概,她从未得到过外祖母的肯定。
只是...只是因为她是母亲唯一的孩子,裴氏唯一嫡系的女子。
离开了宫府大宅,她并没有马上动身回返,即便时间很紧迫,但她的心里实在平静不下来。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不知归处。
“喵,喵--”突然一阵猫叫声传入耳内,她抬眼望去,是一种白绒绒的金吉拉在长桥脚下。
看模样才刚出生一两月,小的不得了。
是被主人遗弃了?这样小就丢在了外面。
也许是豫州偏寒,它缩成一团,待她走近后,猫儿竖起了双耳,露出的祖母绿眼珠,极为好看。
裴知予看着它灵气的样子,慢慢走近它,蹲下,揉了揉它的脑袋。
猫儿很是享受,伸出粉嫩的爪子就要挠她的鞋,她巧妙避开,道:“小东西,你不听话。”
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猫儿抬起眼,祖母绿的眼眸可怜兮兮的。
“喵--喵。”小奶音叫唤地像是在发春。
裴知予看着小东西,脑海里突然想起,在瀑布帘洞里,面容绝色的男子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靠的情景,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心底里的压抑一呼而散。
“跟我走吧!”她将通白的猫儿擦干净了,抱进怀里。嘴角弯起,眼神里装满了温柔。
----
子夜,风吹散了云,六皇子殿中药香弥漫。
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南乔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眉头紧缩,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里衣下精致的锁骨隐隐若现。
“不,别走,都别走。”低沉的嗓音在屋内响起,睡梦中人还是被噩梦惊醒。
南乔半坐在床榻上,脸色很是苍白,左手轻拂过另一只手的手腕,手腕处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
黑发散至腰间,他绵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阿予。”嗓音靡色,性感又清冽。
无人应他。
自从围猎场回来,她一次也没过来。
她是讨厌上他了吗?
是他没有乖乖地在外面等她吗?还是那晚的他让她感到厌烦了吗?
是他的错,他脑子烧糊涂说胡话了。
还有两日,便是他和她的婚礼了。
她贴身的那个,叫文华吧?她说:她去了豫州。
豫州,宫家。
宫家长辈会告诉她一些,他无法说出口的话。
他一旦说了,会她被质疑,更有可能被她厌恶。
他也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先不论怪异乱象,单是裴家和这个像囚笼一样的京城,四处都暗藏有杀机,谁也不能真正相信。
既然上天给他换了一个身份,他不能重蹈覆辙。
南乔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敛着眉。
那她还愿意回来吗?
二姐,你在哪里?这么久了,一直音信全无,他很想告诉她,他就要成亲了,是和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他半敞着衣领,也不管屋外的凉风丝丝渗透进屋内。
南乔走到屋子正中央,看着四周的箱子,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拂过摆在最上面的锦缎,是大婚那天要穿的婚服,他就伏在箱子婚服上,半趴着,喊着喊着,不止不休。
他想:要是当日她不来,他就一个人入府,左右他只能是她的。
---
一日后。
裴知予刚回府,文华便赶紧气息急促地小跑过来,声音有些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