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旺娘是过来人,等陈敬轩去房基那边看铁树之后,便对桃香道:“咱们盖房图着个大吉大利,二力和铁树这俩孩子都是愣头青,不懂这些,只管憋事儿。
现下闹得流血了,不如找北村看风水的老武头儿给看看,去去霉气。”
桃香想了想,觉得倒是可行。虽说自己不太信这个,但毕竟也花不了多少钱,只是去去霉气,取个吉利。
“那婶子您看,什么时候去找老武头儿好呢?”桃香虽知道这个人,只是不知道他家具体住哪儿,怎么个请法儿。
福旺娘笑道:“等傍晚歇了工,让敬轩去请就行了,他应该知道。”
桃香点头,预备着傍晚让陈敬轩去一趟。沉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二力毕竟是给自己家干活儿弄伤了的,问福旺娘是不是该去他家里看望看望才算好?
福旺娘很赞赏桃香懂礼,便说道:“去一趟看望一下自然是好,都是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也不必太破费,拿几十个鸡蛋去就行了。”
“这鸡蛋家里倒是没有了,还得去谁家养着鸡的去买些个回来。”桃香提着篮子准备去淘换鸡蛋。
“你这人也是糊涂了
,”福旺娘笑着瞪她一眼道,“鸡蛋我那儿就有,不用费事儿去别人家买了。”
桃香听了便放下篮子,“既然这样,那就过会儿跟着婶子去拿,倒省了事儿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桃香见窗台上张铁树的鞋已经差不多干了。
虽还有些潮气,但也能下针了,便拿进来帮着将里外两层都缝补好了,送到房基地那边,让铁树换上。
张铁树的脚背虽已经不流血了,但那伤口还翻着。不过他还是浑不在意地换上了桃香帮他缝补好的鞋子,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给嫂子添麻烦了,我们不该较劲闹事儿的。”
桃香见他倒是个实在的人,有了错还知道反省,不觉笑道:“都没事儿就好,当时看见血可真把我吓坏了呢!”
那张铁树便更不好意思,连水也不喝了,便又去干活。
桃香便趁着这个当口儿,跟着福旺娘去数鸡蛋。
福旺娘养了七八只下蛋的鸡,这年后都开始产蛋了,每天差不多能捡上来五六个,她又过得节俭,除了有时候给福旺吃一两只之外,都攒了下来。
福旺娘给数了三十个鸡蛋,桃香觉得铁树虽然没去上药,可
也是伤了,要是去看,就不如赵二力和张铁树一起看,每家送三十个。
福旺娘觉得那样也好,便又给数了三十个。
桃香要给钱,福旺娘就有些生气,说要是拿这点儿鸡蛋就给钱,那以后谁也别沾谁了。
桃香只得暂时收起了钱。
六十个鸡蛋也有好几斤重,福旺娘见她提着有些费力,便到院子里喊福旺帮着送过去。
桃香趁着这个功夫,将钱塞进她的褥子底下。
鸡蛋数回来后,桃香便平均分作两蓝,让陈敬轩给赵二力和张铁树送去并慰问一下。又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老武头儿家一趟,请他过来帮着看看风水,取取吉利。
约莫着半个时辰,陈敬轩便带着老武头儿来了。
桃香先前只听说过老武头儿这个名字,却没见过这个人,脑子里以为这看风水的都该是神叨叨的,可今日一见这老武头儿,却让她更改了想法。
这老武头儿差不多有六十多岁,很端方的一个人,说起话来文邹邹的。最主要的是他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和善,一点儿没有那种投机钻营的小人模样儿。
陈敬轩让了他坐,才对桃香介绍道:“这就是老武叔。”
桃
香过来见了礼,便细说了今天的事,说想让他帮着看看,怎么去去霉气的事。
老武叔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一向听说敬轩家的是个有见识的媳妇,却不想你倒也相信这个?”
桃香一听这话语,怎么听起来好像连他自己都不信似的?
于是连忙说道:“不瞒老武叔,我倒不是十分相信。只是这房子是给我小叔子盖的,二月二破土是我们随意给定的,却不想发生了这流血的事,我们是想给他去去晦气,取取吉利。”
老武叔听了点点头,赞道:“有你们这样的哥嫂真是福气。要按我说,这取吉利也就是去心病,心病没有了,自然也就吉利了。
你们明日就在房基那边放两挂鞭,鞭声一响,就什么晦气都没了。”
“就这么简单?”桃香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哈!”老武叔大笑道,“当然就这么简单,我其实也不会看什么,只是岁数大了,经历的比你们多一些罢了。”
说完就起身告辞,陈敬轩和桃香都留他吃饭,他却执意走了。
老武叔走后,桃香又问陈敬轩用不用给他钱,陈敬轩道:“这个不用,老武叔给咱这庄户人帮
忙从不收钱。他只是遇到那达官贵人请他才收钱。
说来也巧,经他一说,虽是简单,到真能顺气起来。”
桃香听了不由得佩服起这个人来。
这请风水先生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次日,陈敬轩便在房基地上放了两挂长鞭,然后五叔便带着工队来上工了。那赵二力,可能是因头部包缠得比较难看,所以今日就没来。
这张铁树来了,却又把昨晚陈敬轩给他送去的鸡蛋拎回来了。
他还是穿着昨日桃香帮着缝补的旧鞋,有些腼腆地将鸡蛋放在桃香面前,红着脸道:“嫂子,我媳妇儿说了,这鸡蛋我们不能要。”
桃香一看,笑道:“这只是几个鸡蛋,也不多,就拿回去吃吧,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我媳妇儿说,给嫂子干活儿吃了饭还闹事儿,本身就是不对了,再要拿嫂子你的鸡蛋,就更没理了。”张铁树沉声说完,便拎着铁锹去干活了。
桃香心里暗暗称赞铁树媳妇儿明理,年纪轻轻倒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正想着,门外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妇女,长得倒不难看,只是脸上带着一股子怒气,进门便高声问道:“这是陈老大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