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山洞内没有点起灯火,却能听到一阵气闷的粗喘声。
这一次陈敬轩发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平时的几种症状几乎同时排山倒海般地压下来。
窒息、体温骤降、四肢瘫软,这些都凑在一起夺走着他的一点点生机。
生不如死的煎熬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有所好转。
陈敬轩靠在破床上,大口地喘息着,身体冰冷得发抖。但此时他的嘴角上却挂着一抹痛快的笑意,他觉得这正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我本来就是个孽种,是个不该出生的私生子,老天早就该收了我去!”
陈敬轩想着,脑子里便又想起断墙边听到的那些闲话,一时又气闷上来,喘息更加急促了。
接下来,他在这破床上不吃不喝不动,晕晕沉沉地度过了两天的时间。却不知山下他家里乱成一团麻的时候也是刚刚过去。
渐渐冷静下来的陈敬轩,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忆起他和桃香的种种经历——
从她抱着大公鸡跟“自己”拜堂开始,和自己回家,那些甜蜜的,心酸的点点滴滴,一直在脑里回放起来。
于是他后悔了,后悔不该负气离家出来,将她自己
留在家里。她胆子小,此时一个人睡在床上一定十分生气吧?
陈敬轩想到此,便要支撑着起来。可无奈四肢还是不听使唤,手臂只撑到一半,身体便又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呵呵,我果然就是个废人!”陈敬轩自嘲着,颓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体力慢慢恢复。
好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敬轩的身体总算有了些许的力气,能勉强支撑着起床了。
他向山洞外迈了两步,便又停住了脚:
就这样回去吗?该怎么跟她说?说自己一时生气吃醋,离家出走了?呵呵,她一定会说,这么不相信我,还回来干什么?
陈敬轩的心又纠结起来。
他又想起了金子恒这个人平日接触时的点点滴滴,觉得他虽然喜欢自己媳妇儿是不假,但他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是绝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的。
自己这么幼稚地跑上山来,不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陈敬轩气自己,挥起一拳打在山洞的石壁上。又忍不住气血上涌,虽是尽力忍耐,也还是顺着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还是了解的。
钱通不止一次地给自己治疗过,除
了钱通,别人都是束手无策,这也早就让他明白了自己的病有多么顽固。
他甚至想过,自己一觉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而为什么每次都能醒来,都是因为心里放不下自己媳妇儿。
陈敬轩用手摸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心道,即便自己死了,也得让她过得好好的。
这么久了,都是她在为生活拼命,自己却什么都没做,还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于是,鬼使神差的,陈敬轩便抓起了桌上的布兜和长镰出了山洞。但他却没有往山下走,而是往山顶的绝壁而去。
——
桃香现在已经很少有闲暇的时间再去想陈敬轩为何离家出走的事,因为照顾两个小娃娃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还是有梅大娘和福旺娘几乎不离身地帮忙,若不是如此,她想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应付不过来的。
不过好在,这两个小肉团都很争气,虽是不足月出生,但因为照顾得好,因此一天变个样儿。
到现在已经十二日了,除了个子还小些,其余已经与一般足月而生的娃娃差不多了。胎发乌黑及耳,脸也不再皱巴巴,而是白胖有光泽起来。
这时候相比看起来,两个娃娃虽是双生也不尽
相同,一个像陈敬轩多一些,一个像桃香多一些。
但这些,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凡来家里看过小娃娃的人,都说两个太像了!
此时,两个小娃娃刚睡着,福旺娘看着一脸疲惫地桃香,心疼道:“你也趁着这两个小东西睡觉的当口,倚靠在床边快休息休息。不然一会儿醒了,还有你麻烦的。”
桃香点头,确实也觉得是累了。
可她刚躺下身,便听门外有妇人压低了的声音。桃香心道,肯定是又来看小娃娃的了。
果然不假,是几位婶子过来了。
这几天,凡是本家以及平时交好的,都过来探望。带的东西也不太一样,有的是拿几十个鸡蛋给她补养身体,有的带了一块花布给娃娃做花衣。还有的家里条件不好,只带一小包红糖来,桃香都是一概欢迎。
她明白,那些东西虽少,但也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怎么样了?大人孩子都挺好的吧?”婶子们进屋,不敢高声,都压着嗓音说话。
“劳烦婶子们惦记着,都挺好的。”桃香说着,早已经起身,赶紧让大伙儿坐下说话。
青荷也连忙端了茶水来,每人斟上了一杯。
几位婶子便都将带
来的礼品放到柜子上。
其中一位却是拿着一块红,一块绿,两色的布来到桃香跟前,笑道:“怎么样,侄儿媳妇?
你婶子我没有说错,你肚子里的就是双生娃娃吧?”
桃香心里微微一顿,便想起这就是年前去福旺家炒花生和爆米花,遇到的那个婶子。
当时她帮着相看了一番,就断言说是双生的,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想到此桃香笑着道:“婶子说得真准,果然是双生的,这个就连我自己都是生完了才知道的呢!”
“那是啊!你婶子我是干什么的?哪儿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位婶子得意起来。
一旁的几位妇人便笑着打趣道:“一夸你,你就喘上了,这回好容易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哈哈哈!”
屋里的人一阵高声笑起来。
床上的小娃娃原本是不怕吵的,但因这笑声确实很大,两个小娃娃都开始晃晃脑袋,动动腿,要醒来的样子。
大伙儿赶紧噤了声。直待小娃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