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停下来。
因为刚才马儿跑得太快,冬天的风又硬,所以桃香冻得手脚冰冷。
桃香下了车后,赶紧跑进了醉仙楼。
陈敬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不觉眯起了眼睛——
原来自己媳妇儿把马儿打得这么快,就是想赶紧到醉仙楼里来去看金子恒?
刚才看她进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屉布包,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拿了那野菜饽饽过来送给金子恒吃?
陈敬轩心底涌上来的除了一股深深的嫉妒还有那压不下去的怒火。
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怎么亲眼看到了,便不淡定了呢?
陈敬轩又扫了一眼那醉仙楼的门,里面的小厮将她迎过去,跟在后面。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是狠狠心,调转了马头离去。
桃香由小厮带着来到金子恒的内室门前。
刚要敲门,就见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小厮,眼圈都是红红的。
两人见到桃香,似乎很高兴,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退了下去。
带着桃香的小厮沉声解释道:“我们老板刚才又发病了,这段时间他几乎没吃什么,今儿个呕出来的竟全都是血水……”
小厮说不下去了,桃香心里担忧,连忙推门进去。
屋内还有一个小
厮,正蹲伏在床前,为金子恒轻轻平复胸口。
而金子恒则是平躺在床上,双眉紧皱,面色蜡黄,嘴角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身上盖着两床厚被,可饶是如此,桃香都能看出,他今日又比前两日她来的时候瘦了很多。
可能是刚刚发作过去,此时他的气息微弱,了无生机。
桃香眼眶酸涩,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快步走到床前。蹲伏的那个小厮也是眼圈红红的,看见桃香之后,便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她轻轻点头示意着走到一旁。
桃香想摸摸他的额头,无奈手在路上冻得冰凉,怕冰到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回来。
但她却发现手里屉布包一直在自己怀中,此时还是温热的。
因此,便将那温热的包裹轻轻放进金子恒的手里,呼唤道:“金子恒,我过来看你了,你听得到吗?”
桃香说完,便静静地望着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但金子恒却似睡着了一般,毫无声息。
过了许久,床上的金子恒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并未睁眼,但嘴唇却微微动了动,未曾说话,呼吸便粗重了起来。
桃香有些手足无措,抬眼去看一旁的小厮。
那小厮便望着床上轻声提醒道:“少爷,桃香老板过来看您了!”
桃香回过头,便看
到金子恒先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吃力地叫了一声:“香儿——”
便挣扎着身子,似乎想起来。
桃香连忙阻拦道:“先别动,就这样躺着吧!”
那小厮也说道:“少爷,桃香老板也不是外人,您就别起来了!”
但金子恒不肯,吃力地挣扎起来。
桃香见拦不住,赶紧扶住他的手臂,将一个软枕垫在他身后,让他靠上去,又把被角掖了掖。
因这一番动作,金子恒的喘息更加剧烈起来。
桃香帮他倒了一杯水,但他却因喘息过重根本喝不进去。
桃香端着杯子,犹豫着是不是要帮他平复一下胸口。
金子恒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牵扯着嘴角道:“没事,暂时还死不了……咳咳咳……”
桃香含泪道:“你先别说话,先歇一歇。”
金子恒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眼中那点残存的光彩却一直凝着桃香。
桃香见他渐渐平息下来,猛然想起自己带过来的两个野菜饽饽。
她忙低头寻找那个屉布包。
却见金子恒吃力地笑了笑,并一抬手。
桃香就见那个布包正被他紧紧地抓在手中。
“这是我昨日在暖棚里挑的野菜做的,挺新鲜,特意拿两个过来,只是……”
桃香没有继续说下去,猛然明白,此时的金子恒怎么能
吃得下这么粗糙的东西?
“我想尝尝——”金子恒虚弱道。
一旁的小厮有些担心,忍不住插嘴道:“少爷,这东西是挺新鲜?
可是玉米面比较粗糙,您稍等一下,厨房这就把银耳莲子粥送来!”
“无妨。”
金子恒摇头道,看状况好像比刚才好了些。
桃香见他坚持,不想违拗他的意思,忙打开屉布包,将那一团金黄的饽饽拿出一个来。
这东西还是热的,桃香轻轻掰开,一股野菜的香气混着玉米面特有的清香便飘出来。
金子恒盯着这团金黄,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桃香便用筷子夹了些馅儿喂过来,金子恒轻轻张开嘴去接。
这一刻,桃香的心突然有些慌乱,筷子微微抖了一下,触到了金子恒的嘴唇。
桃香知道金子恒正凝视着自己,但她却不敢抬头迎接。
金子恒慢慢咀嚼着,嘴角微翘,似乎很享受。
吃完了一口,金子恒仿佛还没够,还要再吃。
桃香便又喂了他一些。期间怕他咽的艰难,喂他喝了几口水。
一旁的小厮,吃惊地望着自家少爷。
他难以想象,平时连软糯的补粥都难以咽下的少爷,怎么竟然能一次吃下小半个这么粗糙的东西。
虽然他吃的香甜,但桃香却不敢再喂了。
“你已经好多日没有吃
什么,一次不宜吃得太多。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再吃。要是你喜欢,我下次再帮你带过来!”
桃香说着,将剩下的一块儿放在屉布里。
金子恒却是以为她要走,眼光中露出几分焦急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