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院。
“奴婢青棠拜见侯夫人。”
青棠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侯夫人上下打量了青棠几眼,轻笑“荣氏的女儿对下人倒是大方。”
一套釉里红,至少值五十两。
寻常大家闺秀都不见得穿的上。
“小姐仁慈。”青棠低眉顺眼。
侯夫人不欲与丫鬟多寒暄,直接道“执意见本夫人何事?”
青棠轻声回答道“回禀侯夫人,大约半个时辰前,裴叙卿突然来到伯府门前,声称要迎娶大姑娘。”
“大姑娘差遣奴婢前来探问,此番举动,究竟是裴叙卿一人的轻率妄为,还是永宁侯府蓄意对大姑娘进行侮辱,进而冒犯长公主殿下。”
永宁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个娼妓之子,大言不惭聘娶汝阳伯府的嫡长女?
那个野种,到底在发什么疯。
“此事与长公主殿下有何关联?”永宁侯夫人略显不安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百福手镯。
青棠柔声解释“我家姑娘的婚事由长公主殿下做主,不得与人私定终身。”
随着话语的落下,永宁侯夫人脸上的平静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情。她的指甲轻轻划过百福手镯上镶嵌的碧玉珠,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侯夫人。”青棠继续道“倘若传至长公主殿下耳中,殿下恼恨我家姑娘也就罢了,但若因此牵连侯府,那该如何是好?”
“我家姑娘不愿声张,便没有惊动官府。”
永宁侯夫人轻呼出一口气“此事,永宁侯府全然不知。”
“荣氏的女儿倒是好福气。”
青棠笑了笑,恭敬道“大姑娘也是这般说的”
“侯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永宁侯夫人似笑非笑的睨了青棠一眼“不当讲,你便不讲了吗?”
“说吧。”
青棠道“奴婢先谢过侯夫人宽容。”
“即便裴叙卿的名字未载入侯府族谱,外人亦会将他所闯的祸事归咎于侯府。”
“长年累月放任其变本加厉胡作非为,怕是会闯出滔天大祸,拖累侯府。”
“奴婢冒犯了。”
永宁侯夫人若有所思,心念转动,却始终拿不出主意。
于她而言,裴叙卿的存在,是背叛、是耻辱。
大婚前夜,她满怀期待,忐忑又娇羞,辗转一夜难眠。
天未亮,便开始上妆打扮。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美梦在十个月后化为泡影,变成了一场笑话。
万春楼的花魁娘子青芜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跪在汝阳伯府外求名分。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她寤寐思服时,她的未婚夫在万春楼颠鸾倒凤极尽快活。
她肝肠寸断,哀痛欲绝,当场小产,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越想,永宁侯夫人的神情越难看阴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说道:“侯府定会给汝阳伯府的大姑娘一个交代。”
可以不在意荣氏的女儿,但不能不在意长公主。
青棠福了福身,规规矩矩离开。
夫人,不如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引青棠进入的老嬷嬷,语气阴狠而果决地说道。
永宁侯夫人有一瞬间的心动。
可也只是一瞬。
瞬息后,缓缓摇头“不值得脏了手。”
“这些时日,那孽种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上京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和侯府的动向。”
“他死不死不打紧,不能连累侯府的爵位。”
“去告诉侯爷,本夫人允许裴叙卿认祖归宗了。”
放她眼皮子底下,多的是阴私的法子招呼裴叙卿,省的裴叙卿在外兴风作乱四处树敌。
“孽种认祖归宗岂不是会占了大少爷的长子身份。”老嬷嬷有些不情愿。
永宁侯夫人轻掀眼皮“王嬷嬷,你看,你又短视了。”
“裴叙卿是人尽皆知的娼妓之子,又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占了庶长子的身份,又何妨?”
“余时是本夫人的独子,本夫人怎可能不替他筹谋。”
“去吧。”
“汝阳伯府的大小姐还在等本夫人的交代呢。”
喊打喊杀,是最不入流的手段。
她要让裴叙卿有苦说不出。
“还有,告诉兄长,本夫人怜惜青芜久埋地底,想施恩让她见见天光,赏赏百花烂漫的春日盛景。”
“本夫人的孩子化成了一滩血水,青芜凭什么入土为安。”
“让兄长做的隐秘些。”
“是。”王嬷嬷应下。
……
汝阳伯府。
竹葳院。
“小姐,永宁侯夫人会给您什么样的交代?”青棠好奇道。
顾荣蘸着花花绿绿的颜料涂抹的面人,漫不经心道“大概是让裴叙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在这世上,除了她之外,永宁侯夫人对裴叙卿的仇恨同样深如渊海。
母债子还,天理昭彰。
青棠尤不放心“若是永宁侯鬼迷心窍护着呢?”
“外头人都说永宁侯府的世子裴余时裴公子是个不成器的纨绔,胸无大志,日日吃喝玩乐,扛不起永宁侯府的门楣,早晚要将家业败光。”
“裴叙卿好歹是个举子,明年春闱下场,指不定还能考中进士。”
顾荣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语重心长的替青棠解惑“勋爵子弟吃喝玩乐纵情享乐,是要命的大事吗?”
“既没有贪赃枉法,没有卖官鬻爵,没有草菅人命,更没有谋朝篡位,只是荒唐了些,算什么大错呢?”
“裴余时活着,就永远是永宁侯府的世子。”
“永宁侯没胆子也没理由上奏另立世子的。”
“更莫说,裴余时的外祖是礼部尚书,舅舅是国子监祭酒。”
“昔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