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秋风起。
苏尘儿微阖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
万籁俱寂之中,不闻一丝嘈杂。沉渊附近向来无甚人烟,几乎寸草不生,一入夜便只能听到风入洞的呜呜之声。只是这声音经过几道弯,也弱得微不可闻。
苏尘儿缓缓起了身,望了眼正兀自熟睡的阿奴,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鬼医窟里并没有多余的地方睡觉,阿奴见主人也没特别的吩咐,只好自作主张地将苏尘儿安排在自己房间里。所幸自己的石榻虽无主人的宽大,倒也足够容纳两个人。对方又不闹腾,并不影响自己入睡。
苏尘儿赤脚踏上柔软的地面。由于铺了虎皮,行走之间,更是静默无声,倒也方便了苏尘儿。
夜明珠的光芒柔柔地撒下来,照在地面,愈发如同云朵一般似梦似幻。触手之间,皆是柔软舒适。
不一会,苏尘儿便到了先前所到的石室。她在此之前便暗暗记下了鬼医窟布局,因此很快寻到了进来时的通道。那些机关,也被她记得熟了,眨眼之间,她便触发了石门的开关。
闷闷的轰隆声在石室内响起,轻轻回荡开来。
华以沫睡眠极浅,耳边一动,已听到了微响。
心神一动。华以沫撩开薄帘,站了起来。
月白色的丝状亵衣在柔软的光芒里泛出入水般的光泽,衬得一张粉雕玉琢般的脸愈发轻柔。
那眼底光芒,却深沉如黑夜。
华以沫抬脚便出了房间。
几个弯折,人已到了石室。手轻轻一探,已落在石门开关上。
触手带了丝温热。
华以沫眼底一暗。然后伸手按下了开关。
石道两边只有昏暗的烛灯飘摇,华以沫的速度顿时放慢了些许。
脚上的白靴崭新无痕。落在尘土之中,鞋底很快沾了些灰。
她的眉不悦地皱了起来。
终于,到了通道尽头。
洞外是秋日静谧的夜。月亮缺了一个口,挂在天幕之上,静静凝视着脚下的一切。刚下过细雨的地面已然微微浸得湿了,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水光来。
华以沫的视线在洞口转了一圈,忽然黑了脸。
并无脚步的痕迹。
阿奴正梦到自己美滋滋地吃着一大桌美味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恶寒。
身子一震,阿奴便醒了过来。
困顿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余光瞟到身旁一袭丝白亵衣,陡然惊醒过来。
“主人?你怎么来了?”阿奴仿佛做梦般地睁大眼,望着大半夜突然出现在身旁的主人,十分不解。
华以沫沉着脸并未答话,视线落在阿奴身旁跟着坐起来的苏尘儿身上。
下一瞬,华以沫忽然探出了手,绕过了阿奴,直接抓在苏尘儿的肩头。
然后微一使力,直接将苏尘儿从榻上拽了下来。
苏尘儿猝不及防,落地时有些站立不稳,往前趔趄了一步,倒进了华以沫的怀里。
那幽幽药香,便重新扑鼻而来。
华以沫抿了抿唇,钳着苏尘儿肩头的手落在她手腕。
然后,不发一言地攥着苏尘儿,回身朝门外走去。
阿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情况,眼神迷茫,脑中写满了问号。
而面对主人那显而易见的不悦,阿奴识趣地没有出口。或者说,是因为事情发生太快,她还未来得及反应……
于是,阿奴也只好用同情的眼光望了一眼苏尘儿被攥得有些磕绊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重新倒头睡去。
华以沫并未开口询问任何,只是沉默地攥紧了苏尘儿的手腕,往自己房间走去。
不一会,两人便到了目的地。
华以沫手一甩,苏尘儿便摔到了玉塌之上。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低压。
苏尘儿撑着手扶起自己的身子,然后低头将衣袖捋了捋好,那皓白手腕上一圈青紫便被毫不在意地遮了去。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漠然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
“尘儿真是有意思。”
苏尘儿抬起头,望向眼前笑着的人,并不搭话。
华以沫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前,微微俯□去,伸出手将苏尘儿的衣襟理了理好,口中道:“尘儿,这鬼医窟,可还住的习惯?”
“嗯。”苏尘儿淡淡地应了声。
“我方才做梦,梦见尘儿离开了。现在想来,也实在难过得很。”华以沫整理好苏尘儿的衣襟,并未离开,手指往上攀,抚到了苏尘儿的脸上。接着笑道:“若是尘儿离开了,我可如何是好。”顿了顿,华以沫的眼微微眯起来:“还好尘儿没有离开,否则……我怕是要生气呢。”
苏尘儿的脸不着痕迹地微微偏了偏,避开了华以沫放在脸上的手。沉默着没有开口。
华以沫并不在意,笑着缓缓收回了手,道:“既然尘儿没有睡意,那我们便来寻些事做。”
言罢,转身走向一旁的药柜。
甫一打开那紫檀木的药柜,入目便是许多瓷瓶。
华以沫似乎早已熟知,也不多看,便从第二层取下一个瓷瓶来。然后转身面向苏尘儿。
苏尘儿望着眼前缓步走来的女子,脸色微微白了白。
华以沫微微笑着,伸出了左手,食指微屈,抵在了苏尘儿的下颔。然后,抬了起来。
“来,张口。”华以沫温柔地开口道。
苏尘儿的眼阖了起来。睫毛轻颤。
一张精致的脸上,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竟染上了层薄薄的脆弱。
如同此刻,仿佛手指微微一用力,便能轻易捏碎。
华以沫望着对方没有反应的红唇,轻轻笑了笑。
拇指上移,正按在苏尘儿的下唇之上。下一瞬,已顺着那唇缝,兀自探了进去。
指沿触到齿背时发出清脆的一声。指尖温暖潮湿。
苏尘儿的眼陡然睁了开来。一时间,眼里的墨色如波涛般起伏。
华以沫却似乎起了兴致,那拇指缓缓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