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心!”
耳边响起的一声惊呼将苏尘儿飘散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与此同时指尖传来一阵灼烧之意。苏尘儿左手随之一颤,按捺下几乎要将手中瓷碗丢开的下意识冲动,垂下眸,静静的瞥了一眼瓷碗里仍在微微晃荡的褐色中药,以及被烫得泛红的食指与虎口,才将右手倾倒的药罐放回了远处。
“姑娘可还好?”有些关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莫平怀本在二楼陪同父亲应酬,后觉得着实有些无趣,便借着尿遁下了楼来,无意瞥见酒楼院子里正在煎药的苏尘儿,一时惊艳非常,便靠在廊前柱子处呆呆地顿了足,若不注意倒也不易被发现。不曾想眼前女子有些出神,抬手倒药时,眼看碗里药已然满了起来却没有停手的打算,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便向前走了几步,出声提醒。此刻随着苏尘儿的目光下落,也瞥见苏尘儿微红的左手,心里没来由得浮现出一丝关切,缓声接着道:“姑娘有些烫伤了,可需在下帮忙?”
苏尘儿转头朝出声的人望去,瞧见几步之外站着一位玉带宽袍的清秀男子,礼貌地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公子提醒,不敢劳烦公子,已经没事了。”
莫平怀眼里落了苏尘儿笑容,只觉心中一跳,脸上微微泛了热,伸手指了指苏尘儿的左手:“可是姑娘的手……”
苏尘儿将左手的药碗换到了右手,垂下衣袖,遮了左手指尖,抬起头瞥了莫平怀一眼,唇边虽仍有着笑意,目光却寡淡:“无碍,一点小伤而已。我还有药要送,容我先告辞了。”
“姑娘……”莫平怀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尚未琢磨出措辞,便见苏尘儿已抬脚朝自己走来,脸色愈发红了红。眼见苏尘儿要擦肩而去,慌乱之下伸手便攥了苏尘儿的衣袖。
苏尘儿脚步一顿。
“不知公子还有何事?”虽然对方举止有些越礼,苏尘儿还是转头平静着声音问道。
莫平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拉了人家的衣服,恍若被灼烫般猛地缩回手来,有些磕绊地试图道歉:“在下失礼了,失礼了……”顿了顿,莫平怀红着脸嗫嚅道,“我只是想帮姑娘一下,没有甚恶意……真的……真的抱歉唐突了姑娘……”
苏尘儿瞧着莫平怀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神色微微缓了缓:“无事,公子好意心领了,实在不必介怀。不知唤住我有何事?”
莫平怀支吾了下,脸烫的可以,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苏尘儿身上,方才鼓起勇气道:“在下永川人士,姓莫,名平怀,不知……不知姑娘芳名?”
苏尘儿听到莫平怀的话,似有些诧异,一时沉默下来,并未说话。莫平怀被瞧得有些难为情,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平怀只是……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姑娘若是觉得太突然……不妨,不妨再说。”
苏尘儿抿了抿唇,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知晓公子没有恶意,只是这药若再拖怕是要凉了,恕我先上楼一步,此事稍后再言罢。”
“噢,噢……姑娘,姑娘请便……”莫平怀说完,有些怔怔地望着苏尘儿点头示意后离开的背影。
苏尘儿来到三楼的住房处,推开门迈步来到床边,见华以沫已背对着自己躺下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出声唤道:“华以沫?”
毫无所动的背影。似乎背影的主人已然陷入沉沉的昏睡。
然而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苏尘儿自是清楚华以沫睡眠向来浅,不可能没有听见。苏尘儿深邃的瞳孔晃过一丝无奈,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拍华以沫的肩。
左手甫一触到华以沫的肩,一只手已然在眨眼间擒住了苏尘儿的手腕。
下一瞬,华以沫缓缓转过身来,抬眼望向苏尘儿,眼底仿佛敛聚了沉沉风暴,却又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尘儿面色沉静,对自己手腕被攥的情形只目光微微一顿,开口时却一如平常般缓声道:“该吃药了。”
华以沫眼底慢慢浮现出一抹怒意,声音却冷静异常,直视着苏尘儿一字一句道:“我不吃。”
苏尘儿任由华以沫攥着自己的手腕,知晓挣不开,却不妄图去挣,迎着华以沫逼迫的视线,淡淡地问道:“为何不吃?”
“呵,我自是不高兴吃,还需要什么理由?”华以沫冷笑一声,唇角微勾。
苏尘儿静静地打量着华以沫,片刻后,忽然微微叹了口气,以一种难以辨别的语气喟然道:“你在生气。”顿了顿,“何必?”
华以沫眼底光芒骤然暗沉下来,左手一挥,半空中褐色药水飞溅。瓷碗落地,在地上迅速地打了一个旋,方才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华以沫握着苏尘儿手腕的右手猛地往下攥了攥。苏尘儿坐在床沿的身子被拉扯得俯下去,隔着一层锦被贴上华以沫的怀里。华以沫挥出的左手落在苏尘儿的纤腰之上,两个人的脸几乎要碰撞在一处,只隔了寸许,近的能瞧见彼此眼里每一丝变幻情绪。
苏尘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眼前已是华以沫近在咫尺的脸。那熟悉的眼底翻滚出大片大片的雾气,带着一股清寒之意,一眨不眨地逼视着自己。绯色双唇抿成漠然的弧度。这般沉默了片刻,方微微开启,言语如同呢喃,与眼里的温度形成强烈的反差。她道:“尘儿不是早在讲出故事之前便知我会生气么?”
苏尘儿想要起身,腰间的手却如钢铁般纹丝不动,便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黧黑的瞳孔沉静如水:“我的故事本只有如此。若你觉得说得不好,惹得你不喜,忘记就是了。”
“尘儿这般推脱了去,不觉得太过轻巧了么?”华以沫不依不饶。
苏尘儿静默得望着华以沫。一时间,空气也随之跟着静默下来,只能听得到两人一起一伏的清浅呼吸在房间内缭绕。这般过了半晌,苏尘儿才淡淡道:“那你这般说,又是想要如何?”
华以沫闻言,忽的笑起来,笑声如冰雪般泠然清澈,眼里却没有温度。下一刻,身子一翻,便与苏尘儿掉了个头,连人带被将苏尘儿压在了身下,脸又迫近了一分:“我想要如何,尘儿这般聪明,不是早该猜到了么?”
苏尘儿平静的眼神微微起了波澜,晃了涟漪,却很快重归了平静,声音却放软了几分,似有些无奈道:“华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