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寂静的深夜里,叩门声显得格外突兀。
风茹被声音吵醒,方睁开眼欲起身,肩膀已被一只手轻轻压住,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茹儿,你身子还未好透,我出去看一看就好。才四更天,你且再睡一会。”阮天鹰望向风茹道。
风茹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那,若是事情严重,你记得再告诉我。”
“好。”阮天鹰颔首应了,下床披上衣衫便出了门。
门外是今日负责阮家堡护卫巡逻的头领。他一看到见堡主出了门,正急切地想要开口,阮天鹰已经做了噤声的手势,同时朝门里示意地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夫人还在睡觉,莫要吵到她。先等等,我们过去再说。”
言罢,率先抬脚往外院走去。
护卫头领虽然心里焦虑,但也只得应了。待两人来到院中,确保不会影响风茹了,阮天鹰才停了脚步,出声道:“怎么?”
“回堡主,鬼医杀回来了!”护卫头领低着头汇报道。
阮天鹰闻言,目光在夜色里闪了闪,沉默着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护卫头领见状,连忙又补充道道:“鬼医好像是在追杀易先生,大家都拦不住。现在两人正往主院这里来。一路上好几个兄弟已经被他弄倒了。雷家堡留在阮家堡里的两个人也被惊动了,正往鬼医那里赶去。”
闻言,阮天鹰皱了皱眉,沉吟了会,才缓缓道:“手下人可有生命危险?”
守卫头领摇了摇头:“这倒暂时没有。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阮天鹰的目光愈发深邃。他沉吟了半晌,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护卫头领闻言心头一松,等了会,却发现没有了后话,一时有些无措。他踟蹰了会,忍不住追问道:“堡主,不知现下该如何是好?可有指示?”
阮天鹰的视线扫过护卫头领,停了停,神色落在对方眼中,一时看不透,只觉堡主有些怪怪的。然而沉默过后,阮天鹰终于道:“大家无事便好。雷家堡那两个人的话你让管叔去安抚下。至于鬼医那里,你们都不是她的敌手后,先撤下罢,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顿了顿,阮天鹰的目光投向院外,“她交给我就好。”
“是,堡主。”护卫头领闻言,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直到护卫头领离开,阮天鹰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抬头望着漆黑夜空,目光里带着沉吟之色。半晌后,他才方低头轻声叹了口气。
已经,过来了么?
夏于铭没有料到,不过一会,身后的华以沫竟然已经追了上来。心底暗恼管叔无用的同时,也只能咬牙撑着。如今时间拖得越长,他的身体越不听使唤。身后拉开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缩小。
两人几乎都用尽了浑身气力追逐奔逃。寒冷夜风吹不散皮肤被刮出的灼烫,甚至连丹田都开始热起来。浑身的真气被提起,流过四肢百骸,灌注在双脚之上,行走如一阵风。
感觉到华以沫危险靠近的距离,夏于铭咬了咬牙,探手入怀,拼着一身元气受损,用尚能动弹的右手将瓷瓶里的药丸尽皆倒入口中。不知为何,阮家堡的守卫到这里少了许多,也无法阻一阻华以沫。夏于铭只能使出浑身解数逃离。
庞大气流瞬间随着喉咙注入到丹田,原本就灼热的小腹顿时如火烧火燎般。夏于铭脚下的步子却到底还是有了些效果,又得以拉开了些许距离。
虽然无法坚持多久。所幸离主院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这般大的动静,阮天鹰应该得到了消息才是。夏于铭这般想着,心里底不由滑过一阵兴奋希冀。
体内真气疯狂流动的同时,毒素也跟着在几个呼吸间在夏于铭左肩更加扩散了些。他脚步一顿,身后的压力瞬间暴涨。似乎只需要一个触手间,对方便会杀到。夏于铭正绝望间,眼角忽然远远瞥见了跨步从院门迈出来的阮天鹰。他心头随之一喜,沙哑的声音已冲出了喉咙:“阮堡主!”
便是这么一瞬,身后的华以沫已靠近到足够近的距离,目光一狠,指间银光一闪而逝,三枚针同时猛地朝夏于铭背后弹出。
夏于铭连忙挪脚偏身,中了毒的半边身子却不甚灵活,只堪堪避过了两枚,还是被其中一枚刺入了右胸。他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跟着往后摔去,在地上滑出一道痕迹。身体与地面的碰撞声在夜色里清晰地传开来。
未待华以沫再攻击,夏于铭已经猛然转头望向阮天鹰的方向,正待呼救,脸上的喜色却突兀地僵凝在了脸上。瞧来滑稽得很。
只见站在院门口的阮天鹰,半个身子隐在黑影里,跨出院门后便没有再挪一步,只是遥遥地望着夏于铭,表情看不太分明。只有淡淡的目光穿透黑夜,落在夏于铭身上。
一声冷哼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声轻微的“扑哧”。
夏于铭只觉心口一凉,怔怔地低下头去。
左边胸口处,一枚匕首没柄而入。有泊泊的鲜血自那里不断流出来,好像身体漏了一个洞,很快染红浸透了夏于铭身上的白色亵衣。
夏于铭苍白着脸色抬头望向几步开外缓缓放下手的华以沫。眼底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脑中嗡嗡的声音愈发剧烈,让他有些难以思考,更无法反应过来这个眼前的事实。
这个自己,快要死去的事实。
华以沫冷冷地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夏于铭,对那些流出的鲜血分外镇定。当复仇的这一天终于来临时,华以沫只觉得整个人一松,像是卸下了背负了十多年的沉重包袱。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夏于铭,忽然开了口:“这一刀你已经欠了我姐姐十多年。便宜你了。”
夏于铭只觉得心口好似有风漏进来,原先的凉意逐渐变成了寒意。他怔怔望了华以沫片刻,又缓缓将头转向不远处的阮天鹰,张了张口,却只有大量的鲜血从嘴巴里涌出来。喉咙尚能听到呜呜的音节,在夜风里悲凉散去。
只一眼,夏于铭眼里的光亮便迅速黯淡下去。头也无力地垂下。
身上的鲜血犹自在淌。黏稠而刺目。
华以沫见状,抿了抿唇,神色微晃,随后抬头,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