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夫看着坐在屋内认真读书的吴以元,轻声的叹息了一下,而后走开,这是他的病人,他不能刺激他。
其实在衙门公开的以他有病为由了结案件之日起,他吴以元,即便是考得了功名也断没有为官的一日了。功名他可以考,但也仅止于功名而已。
大家都在水县,读书是为了什么,谁还不知道么,为国为民的那套都得等自己到一定的位置才可以办到的,首先就是自己的生存不是。
这位相公,人心性不错,但坏就坏在太过于偏执了。若不然,以他的品貌,端不可能将自己变到如此的地步。
蒋大夫也是在水县很多年的,而且在府衙里的大夫,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也是听过的,这位想要离开这儿,多的是办法,却选择了一个威胁上官的晕招。而且这晕招还牵扯一大帮人,最终还是个无疾而终的状况。
若是他想开点,放开这一切,重新开始,就凭他秀才的身份,不错的样貌,当年教书先生不是很好么,但他偏偏一定还要呆在那个曾经差点被他坑的那些人身边,心情会是怎样,可想而已。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的有病吧!
吴以元并不知道这一切,而是心无旁骛的读书。
因着在医馆里,生活的很平静,吴以元在半年后,得到了大夫的认可,离开了医馆。而此事,离考举人试也不远了,吴以元回去后,就去找了李正义,跟他请了两个月假,他要专心备考。
李正义对他的存在反正也无所谓,是以很爽快的给了假期。他若能考中秀才,离开他这里,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虽然他对吴以元能考中举人并不抱希望。
吴以元对李正义也有了份感激,回到家中,认真的读了一个月书后,就带着金青青与儿子跟他一起回了省城,准备参加考试。
这次考试,吴以元是下了非常大的功夫,也对这次考试寄以非常重的厚望。然而,事实上,他是真的不能受刺激。
这场考试的重要性刺激到了他,他在考试中竟然走到考间外面要去呼吸放松自己,最终被监考人给赶出了考场。
其实每年考场都会有些人发疯发狂,只是吴以元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也竟然会是自己。独自走在大街上,吴以元觉得人生,真的是没有失去了动力,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他回省城之路,他光明的未来,他要给金青青的官夫人之位,都不见了。他竟然连考试都没有完成。他以后的方向在哪儿啊,他要怎么办啊!
==
金青青在一天后才找到了吴以元,他们都是省城人,吴以元被赶出考场没多久,吴家人就得了消息,就开始到处找他。
张氏心里非常的难过,她不知道长子这是怎么了,自从去了水县,就变得哪哪都不一样了,原本那个认真负责的长子,变得那么的陌生。
媳妇之前不愿意说,但因长子不见了,才不得不说出,当年他在水县的时候就已经诊出精神有问题,张氏心里十分的不舍,都是她不好,这孩子太累了,他太想早点回到省城照顾家人,太想能够长成大树了。
而自己的媳妇带着两岁不到的孩子还照顾这样的儿子近年时间,也真的是非常的辛苦了。
一家人找到吴以元的时候,他只是坐在寺庙的大殿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吴以元回到家后,就睡了一天一夜,而后人就变得有些呆了,家人也不敢耽误,忙请了大夫,大夫的话,跟之前水县大夫的话,并无二致。是以开了药以后,就走了。
喝了几天药后,吴以元似乎又回到了人间,接受了现实,告别了父母带着妻儿又回了水县,只是这次他再回到水县,人已是没有那股精神的劲。每日里到了库所也只是坐坐,就又离开了。李正义没有说什么,他们的薪水都是上面发的,上面发他的一份,他就照发他的一份,与他又没什么关系,而同僚们也都知道,他这是又犯病了,他若是不来返工,心里还更安心些。
吴以元不在乎周围的一切的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在家里的金青青,却仍要生活在俗世里,儿子已经快四岁了,应该启蒙了,她本想着让自己的丈夫给儿子启蒙,但现在她也不存这个心了。
四岁的吴童年长的玉雪可爱,小小的他并不了解大人间发生了什么,再加上邻居时不时的帮带,是以,周围的邻居也都很喜欢他。
为了孩子的未来,金青青不得不自己出面,找邻居介绍哪儿有好点的学堂。她们夫妻俩虽然因为吴以元的病,各处需要出头的事情变成由她这个妇人来做,但是他们并不缺钱。吴以元的月例一直是按月发放的,而她凭着自己的见识,也时不时的会有收入。
吴以元伤人案发生后,周围的邻居对他们的态度,也是有些复杂,一方面,吴以元出面惩罚了那个无赖,让这个市集的所有百姓,特别是受过无赖骚扰的人更是对他们很是感激。但别一方面,吴以元出手又快又狠又有些让他们害怕。
是以,他们一面对金青青很好,一方面又不太敢接触吴以元。
不过,金青青对此已经很是感激,他们没有因为丈夫的病而轻视她,而金青青经常会说的就是不要刺激吴以元,就会没事的,不用怕他,他平时也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
也是因着大家对他两夫妻的感激之心,是以,金青青很快的为吴童年找到了一个学堂。吴以元对儿子已经上学的事,有些茫然,怎么,他就要上学了呢!他不是才~~~
啊!他的儿子已经四岁了!
小小的幼童,在新的环境里生活的还不错,大家都是小宝宝,也没什么事发生,其实这也是金青青麻烦了先生,有什么事,只找她就好。
先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在学堂里对吴童年也是多有照顾。
日子就这么的过着,吴以元似乎在水县也呆的烦了,突然有一天,他说要去静静,就提了自己的小包袱去了离水县不远的寺庙里,当了一个多月的居士,而金青青只要是能安定他情绪的事情,从不阻拦,或者说她也拦不了他了。吴以元越来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而她与儿子。只是俗世间亲人罢了!
金青青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日子还是要过的。吴以元他自己曾说过,现在活着就是他对这个世间亲人唯一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