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时光似乎过得格外的外,浓烈的桂香转淡,料峭的春寒抖落一地黄叶。
再有两日,顾默凡就可以痊愈出院了。
疗养院里有一片银杏林,放眼望去黄灿灿一片,像是落在枝头的阳光,将薄寒的午后缀地温暖起来。
顾默凡披着一件嫣红的长款加绒外套,领口与袖口露出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葱段的手指紧紧扣在两侧木质条纹的拐杖上,指甲被按到发白,仿若一不小心她就要掉到地上。
她苍白面色在色彩艳丽的风景里显得格外显眼,即使额前被疼出一层细密的汗,她也坚持要独自训练。
堇文抄手立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远到让她觉得安全,近到可以短时间内接住她。
他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一点点缓慢地挪动,就像这些年里她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摸索前行。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简历上空白的两年是去了哪里?
她有没有什么还没实现的愿望?
她这些年,快乐吗?
一缕寒风卷过银杏树洒金的梢头,摇下一片热烈的黄,它们拂过顾默凡艳丽的衣袖,拂进堇文抬起的眸光,落到地上,散在风里。
堇文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泰戈尔的诗句--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即使他已经站在了离她最近的位置,他每天早晨睁开眼就能看到另一张病床上她熟悉的睡颜,可他仍时常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隔着浩瀚的星辰宇宙。
在每个她低头缄口不言的时候、在每个她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时刻、在每个她对他紧锁心门的瞬间。
她在他身边,又好像不在。
他终于合法地拥有了她,又好像只剩一副躯壳。
“堇总!原来你和夫人在这儿散步啊!”
突然,一声沙哑低沉的男声打断两人的独处,不知何时一个衣着阔气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黑西服跟班走到了他们身后。
回头的瞬间,堇文俊眉轻蹙。
而顾默凡则直接跌在了地上,两侧的拐杖摔出一阵脆响,她伏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来人的脸,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脑海在瞬间变得空白。
怎么会看见他?
九年的时光已让他脸上的皮肉有了松懈,即使眼角的皱褶已经耷拉下去,仍掩不住那双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冒着精光的鼠眼。
梦魇般的回忆瞬间裹挟顾默凡的脑海。
黑夜大雨倾盆,瓢泼的雨水拍打着窗户,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量、他脸颊上的陀红、肥硕的身影逆着光、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将剔透的红酒灌进她的嘴里......
恐惧、窒息、屈辱、绝望全都伴随着那张逐渐清晰的脸庞攀上顾默凡的心头,她仿佛顷刻间化在地上。
“唉哟,真是抱歉,夫人这是在康复锻炼啊。”
来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歉意,热情地凑上前去,却被堇文高大的身影挡住,他一把将顾默凡抱进一旁的轮椅里,并用灰色毛毯裹住她的身体。
“赵总,不是说了不劳烦您老前来探望的吗?”
堇文在轮椅前屈膝蹲下,温柔地为她掖好膝前的毛毯,注意到她发白的唇色与战栗的身体,他握了握她的手,竟也是一片刺骨的凉。
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老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赵诺山压下神色里的不悦,从助理手上接过一根点燃的雪茄,猛吸了一口,空气里霎时弥漫出一阵好闻的焦香,他一身毛色油亮的玄狐貂皮,胸前坠着的一块银边帝王绿观音像发着清冷的光。
要不是近年来房地产江河日下,诺山集团被迫转投新赛道手游领域,就堇文这个毛头小子都不配与他提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