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道,“免礼,百忙之中,邀苏小姐前来赴宴,实在唐突。苏小姐为望江楼操心费力,我这个当主母的,理应表达感谢。
原本想送一些礼物,但苏小姐出身苏家,什么名贵珍玩都见惯了的,我这样贸然送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倒好像羞辱苏小姐。
思来想去,便想真心诚意地为苏小姐办一场庆功宴,所有菜肴,皆由我与薇薇亲手烹制,希望能聊表诚意。”
苏明妆吃了一惊,“什么?这怎么行?老夫人您身体刚刚好转,怎可劳累?”
裴今宴和裴今酌两人也是吃惊——他们刚回府,换了身衣服跟过来,没听说是母亲亲自下厨。
严氏笑容和蔼道,“托苏小姐名参的福,我身体已大好,切勿担心。再说,准备次晚膳而已,还有薇薇帮忙,并不劳累,只是担心不足以表达感谢的诚意。”
这饭还没吃到口,但苏明妆已经感受到了诚意!
她清楚了解裴老夫人文采之斐然,如果想妙语连珠地说一些好话,定能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但裴老夫人却没有,并非其不愿拉下身段哄人,而是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感激。
作为女子,她很清楚“亲手调汤羹”的重量,更何况还是本不待见她的长辈。
苏明妆心里想着——难怪当年闺秀都喜欢裴老夫人,好真诚啊,学会了!这招,以后她也要用!
但突然,她猛然想起另一件事,之后目光震惊又疑惑地看向裴今宴。
裴今宴抿了下唇,垂下眼,躲避女子视线。
严氏敏锐察觉,问道,“今宴,发生什么事了?”
裴今宴不吭声。
苏明妆则道,“回老夫人,是这样:裴将军已经表达过感谢、送我礼物了,而且礼物贵重,皆为当年祖皇帝御赐之物。其中包括冷月匕首,和一枚射箭用的扳指。”
从裴老夫人的疑惑和裴今宴的心虚,苏明妆猜到——裴今宴多半没把送她礼物一事公开,这怎么行?她可不拿这不明不白的东西。
严氏却没生气,反倒是醍醐灌顶,“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我还愁送什么谢礼,却忘了府中有许多御赐之物!看我这记性,实在是舍近求远了!”
之后又殷切道,“今宴送了什么?匕首和扳指?这哪是送姑娘家的东西?我知道一些好的头面,是当年皇后所赐,一会找给你。”
苏明妆急忙摇头,“不不不……抱歉失礼了,晚辈的意思是,晚辈不喜欢头面妆品,只喜欢祖皇帝御赐给裴家高祖之物,尤其是曾出现在祖皇帝诗歌中的物件。”
“诗歌?”严氏好奇。
“对,”提起诗歌,苏明妆可就有兴趣了,“例如破晓弓,就曾出现在『将军挽弓射天狼,旌旗蔽日复家邦』中,晚辈喜欢得紧。”
严氏也是喜爱诗歌之人,尤其是边塞诗派,“你竟喜欢这一首,既然喜欢,那破晓弓也送你吧。”
一旁的霍薇都懵了,“不是,等等!刚刚你才说匕首不适合送姑娘家,那弓就适合了?我用破晓弓都很吃力!”
那弓极重,别说女子,便是体弱的男子都拉不开。
严氏解释道,“挂在墙上,看着也好啊。”
“……”霍薇很想说——你以为人家千金大小姐的房间像我们,满屋子挂弓箭兵器骷髅头?人家闺房香喷喷的,都放什么香炉香囊翡翠摆件。
不过,她想起苏明妆在雁声院的房间,里面除了书就是书柜,好像也和她想象中的名门闺秀房间不太一样。
苏明妆激动得面颊都红了,“老夫人,晚辈想要破晓弓!晚辈喜欢!”
严氏笑容加深,“好,就送你。”
苏明妆瞬间心花怒放,喜悦溢于言表。
严氏被女子的笑意感染,一向沉闷的心情,竟然也舒展许多,甚至都在思索,库房里还有哪些入了诗的器件。
她对这些宝物从来不吝啬,但宝剑赠英雄,她只愿意送给真正懂欣赏之人。
霍薇笑道,“明妆呀!你可偷着乐吧,很多好东西,枫华都不送我呢。”
严氏娇嗔地瞪了好友一眼,“牛嚼牡丹,送你作甚?”
苏明妆差点没笑喷出来——是啊,她拿着冰月匕首,会仔细回味冰月经历的往事、承载的情感。但如果是裴二夫人,多半就真拿去当匕首了,搞不好还得嫌弃一句,用得不畅快。
同时,她也能看出,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是那种真心为对方着想,把彼此当生命挚友的感情。
说不艳羡,是假的。
谁不想拥有这样的友谊?
不过,她好像也有这么一个……玉萱公主,她们可是有名的京城双珠。
苏明妆莹白的指尖,摸了摸面颊,心里想——也不知道玉萱公主什么时候被皇上放回来。
还有,她以后怕是不能和玉萱公主臭味相投了,也不知公主是否还愿意和她做朋友。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今酌,未直视苏明妆,但注意力却全在她身上——心中,突然有了一些释然。
曾经堂兄质问他,为何在国公府第一次见到苏明妆时,神态异样,眼神有怨恨。
那是因为,他懊恼!
当时他在酒楼见苏明妆第一眼时,并不知她是京城双珠,也不知京城双珠是什么东西,只是单纯惊叹于女子的美貌!
而且他还轻浮地认为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
加之玉萱公主和书生争吵时,苏明妆又把玉萱公主拉了出去,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甚至心中还偷偷地幻想过“众人皆醉我独醒”——所有人误会了她,只有他自己慧眼识珠。
哪怕后来他离开后,玉萱公主带人杀了个回马枪,把书生手折断,以及,他被那些书生编排是京城双珠的裙下臣,他依旧坚定自己信念。
直到京城传来噩耗,说堂兄被一名女子诬陷轻薄、要被迫娶那名女子,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明妆时,他才如被五雷轰顶!信念倒塌!
他了解堂兄,坚信堂兄是被冤枉,
他不敢相信自己挺身而出,竟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