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林伊娜便是最后离开的，加之角度问题，她此刻并未瞧见办公室还有人在，径直朝外走去。
“经理！”
就在林伊娜伸手关灯的一瞬，祁扇唰的一下站起，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稍大。
林伊娜愣了下。祁扇接着说：“材料我重新整理了…”
林伊娜听出声音，侧身望向她：“好的，我明天会看。”
“那您…”祁扇声音小了许多：“您中午说的…可以找您…”最后，直接没声了。
她在害怕，害怕对方只是顺口说出来安慰她，以至于说出的话都缺少最重要的关键词，短暂的沉默更是让她瞬间反悔迈出这样的一步。
“是的，随时可以。”林伊娜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祁扇顿了顿，抬眼便瞧着对方已经完全转过身，灯光从侧面投射在她的两颊，唇角勾画着一个温柔的弧度——被拒的怯意很快烟消云散。
“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林伊娜瞧了眼时间，询问道。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耽搁，她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开口：“需要我做什么，我们路上再谈。”
闻言，祁扇连忙点头。
虽然两人这样约定，但上了车，无论祁扇如何组织语言都觉得不妥。林伊娜则开着车，期间只递了瓶水，没有打扰，给足她思考时间。直到一阵突兀的铃响打断她的思绪…
此前，林伊娜刚刚停好车。
“看样子，你得先帮我了。”对方瞧着屏幕上的视频邀请歉意的笑笑，从包里拿了纸张递给祁扇，“医生说什么，记一下就行。”
祁扇下意识接过。
是某家宠物店的卡片。
“嗯。”祁扇小声应道，小幅度的侧目瞧了眼周边商铺，像是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
要如何说出呢？
她事先未曾细想。
本以为最难突破的那关是求得帮助，可如今…被耽搁，倒也不错。
祁扇这样想着，拿起包下了车。
这是一条老街，道路两边都是的低矮的商铺，一眼望去，各色招牌拼凑着长长的五彩的街道。
祁扇进了门，将卡片交给一个正在搬运猫粮的员工，道明来意。
“雪绒啊…”对方微微拧眉，很快恢复了笑容，望向祁扇询问道：“它今天很乖，但林医生还在忙，您…可以等等吗？”
“…好的。”祁扇微微点头。
“跟我来吧。”女孩转身打开围栏，伴随着铃铛声走了进去。
祁扇瞧了眼围栏内相互追逐的猫狗跟了
雪绒是一条博美犬，毛色雪白，剪的精致。祁扇试探性伸手摸了摸那圆溜的脑袋，见它吐着舌头颇为高兴，才接过店员手中的牵你引绳。接着，一人一狗被带进了诊室。
宠物店格局并不复杂，进门便是几排货架，围栏圈出大片地方与货架隔开，圈内放着收银台与几个猫爬架。在左侧有上二楼的楼梯，似乎还有条通往后院的路…诊室正对着店面大门，诊室内还有扇磨砂质感的玻璃门，挂着牌子：医疗区。
店员往桌面上铺了张尿垫，抱起雪绒放在桌上，又招呼祁扇坐下，倒了杯水后，便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祁扇双手握着牵引绳，小心地往里探了眼。
不远处的清洗区，一只小狸花映入眼帘，它被提溜着脖子，毛发上的泥水往下滴落，不知是凑巧还是连小猫咪也有羞耻感，细长的尾巴高高翘起，护住隐私。
提着狸花的，是一双戴着蓝色橡胶手套的大掌。
祁扇的视线顺着宽大的白色衣袖上移，那人戴着口罩，侧身站立，目光专注地低头打理小狸花毛发上的污垢，这样的动作，让其脑后扎起的小辫尤为显眼，像是麻雀的尾巴一样翘着。
下一秒，那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祁扇眨了下眼睛，随即看向桌子右侧的铭牌。
漆黑的底色上刻着宋体：
林鸣已。
林…
祁扇还未多想，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她微微抬眼。
对方动作利落的摘掉手套丢在桶内，白色的褂子上溅着少量泥污，蓝色的口罩被拉下…
下一秒，她注意到那道望来的视线，立刻止住探索的目光。
“林伊娜没有来吗？”低沉的声音灌入耳朵。
“嗯。”祁扇低声应道。
大概三四秒钟过去，祁扇都未听到任何动静。就在她打算抬眼时，对面的凳子被人拉开。
那人俯身坐下，拿了沓文件翻开，按下中性笔在医师建议那栏重新起了一行。
祁扇闻声，视线缓缓望去。
他握笔标准，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写出一行字来。顺着手指瞧去，手背上的脉络和青筋格外清晰，骨节修长精细，却不乏抓痕，淡淡的碘伏消毒痕迹还瞧得见…
“在这里签字。”
不多久，对方收起笔，用指关节敲了敲某处说道，随后将纸笔一同推向她。
祁扇慢慢将文件转正，拿起笔看了一圈，不太确定地在某处空白上落笔。她并不近视，却将头低的很下，两根手指捏着笔尖，一笔一划地写着名字。
忽然，像是注意到什么，祁扇握着笔顿在原地，笔尖不受控制的在纸上滑过，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她呆了几秒，怯怯地将两样东西归还，吸了吸鼻子说：“对不起…”
对方接过纸张没有说话，快速的打印了一份放在夹层，将原版装进袋子又还给她，然后才答：
“没人在意。”
他语气平静，没有起伏，不太像是安慰人。
祁扇抿了抿唇。
“甄宝。”对方却紧接着叫了声，随即转身离开。
很快，之前的店员重新出现在祁扇面前，笑容依旧。两人一前一后，态度迥然，令祁扇费解。
重新回到车上时，林伊娜的视频会议早已结束，车内残留着淡淡的烟气。祁扇将诊断报告递给林伊娜，忍不住轻咳了声。后者歉意一笑，喷了些空气清新剂，然后才打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