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晋州,林芷发现城内和城外是两个极端。
城内的人依旧过着丰衣足食、稳定安康的日子,富人的府邸在歌舞升平,府城的知州在纵情声色,勾栏院里传来的燕语莺声连绵不断。
而城外的难民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只能靠啃食草木维持生机。
两边的人仅仅只是用一道城墙分开。
他们并没有在街上停留,而是直接跟着赵逸去了他的府邸。
走进宅子,他们才发现他们是最后一批到的,其他的人早就陆陆续续地赶到了这里,并对宅子修整了一番。
经过一天的休息,赵逸带人出去办事,并大肆进行采买。
这一次林芷没有跟上去,她只想一整天躺在软软的大床上。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睡在正儿八经的床上了!这一路上,她不是在睡山洞,就是在睡帐篷的路上,连客栈她都从来没有去过。
反正赵逸知道要采买什么物资,有那么多侍卫在,也不需要她去“搬东西”。更何况府城人多眼杂,她也不能直接让东西消失。
所以,东西让人运到宅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芷在宅子里晃荡着,看着赵逸吩咐属下把一车一车的东西抬进府内,整整一天都没有停歇过。
林芷目瞪口呆,“你是把整个府城搬空了吗?”
这些东西,就算是她的空间也装不下啊。
更何况,经过沙石县的时候,她的空间就已经装满了。虽然后面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消耗,但依然还有半个空间是满的。
“虽然没有把府城搬空,但能买的都买了。”赵逸匆匆地回了林芷一句,然后又匆匆地带着属下继续去街道上的店铺查看有没有漏买的东西。
林芷看着赵逸的购买欲,只觉得最热衷于购物的女人怕也赶不上赵逸。
整整五天,赵逸都没能停下来,一直不断地让人抬东西进府。
原先空落落的府邸不到几日就被填满,是真的满。除了一大一小的仓库装满了,各种空置的房间,甚至连花园中、庭院内都摆满了东西。
直到第六天,赵逸才停了下来。
“府城的东西很便宜吗?”不然她实在想不通赵逸为何要买这么多东西。简直像八辈子没有购过物,一旦购物就停不下来。
“算不上便宜。”赵逸摇头,“和沙石县的物价差不多。”
林芷默默想了一下沙石县的物价是多少,随后震惊地抬头:“你不是让人去抢劫了吧?”
沙石县的物价巨贵,这满宅子的东西要多少钱?绝对是个天价。但她记得赵逸好像并没有从她这里拿钱。
“我需要抢劫?”赵逸不屑道,“那么没品的事会出现在我身上?”
“那你哪来的钱?”林芷疑惑。
“把这座宅子本身华而不实的东西拿去典当了。”
“这就够了?”林芷不是很信。这得有多华而不实才能置换这么多东西?
赵逸摇头,“当然不够,我还把原本藏在这里的金子全挖出了,然后用光了。”说完,还带着点遗憾。
林芷觉得如果不是钱用光了,他可能还会买。
“你是不是每座宅子里都藏了钱?”
赵逸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才道:“我外祖父喜欢在买的宅子里面藏金子,按他的性子来说,送给我娘的所有宅院应该都有金子。”
已经被赵逸一次次展现出财力震惊的林芷,这次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个字:“哦。”
她想有的人从生下来就已经躺在了罗马上,这种人是让人生不起嫉妒的。因为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差距太大。
而且,世界这么大,难道还不允许有非同一般的人存在?
她只能感叹,难怪赵逸在经过家破人亡后,在经历一系列天灾、属下一众惨死后,还能在乱世中揭竿而起取得帝位,这雄厚的财力恐怕功不可没,足够他招兵买马。
赵逸看着面无表情的林芷,“你的反应有点奇怪。”
这次林芷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该说长大了吗?
仿佛看出赵逸所想,林芷回道,“惊讶的次数太多,已经惊讶不起来。不过你买这么多东西,打算如何处置?”
她的空间里最多只能存放一小半部分。
“我会在这里设置一个粮仓,等到了必要的时候,再把粮食取出。”赵逸垂眸,思绪翻涌,“这一路走来,你也看见了,世道只会越来越乱,而粮食是乱世中最不能缺的。”
林芷心神一颤,赵逸恐怕是早有打算了。
“我原以为你会用它救济城外的难民。”果然是她想多了,在政客眼里,最终的价值才是衡量的标准。
赵逸思绪一顿,“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时的救济根本不能改变他们的生活,官场腐败,赋税严苛,即使没有天灾,百姓也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赵逸看着府城外的方向,最终说了一句:“乱世不除,何以安康?”
他不会觉得林芷是妇人之仁,若有更多的可能,他愿意拿出粮食救济城外的人。但今后恐怕粮食会越来越稀缺,到时即便是用钱也很难买到。
如果他要完成日后的计划,粮草是万万不能缺的。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多做些什么。这天下还在那些人的手里,做得太多,只会把他往火上烤。
林芷听了赵逸的话后,沉默不语。
她知道赵逸说得没错,乱世不除,何以安康?天灾不过是加速了这个王朝的灭亡时间,这个朝代的根子已经腐朽了。
但若想推翻一个王朝,哪怕它已经残破不堪,也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乱世中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生在底层,生而为弱者,连挣扎似乎都是一种错误。
她或许该感谢前世的和平年代,就算她身患绝症,也能在病床上挣扎几年。生命脆弱,却又有多少人在意呢?
最后,林芷也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她便一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