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直接抠出了他手掌心的连接线,连接接入。
同为高塔科技公司的仿生人,如果某一款型号的程序发生了故障,另一台型号更先进的仿生人能检测出前者的出错报告吗?
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听起来也够疯狂,但很值得尝试一次。
DX以前总说柒吾的性格很犟,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认定了一件事便要深究到底。
正如此时此刻,一个念头早就扎根进了她的内心——玛丽,绝对没有表面维持的那样井井有条。它,是故障产品。
玛丽脖后的接口窜出了几簇细微的火花,数据线通向卢修斯的掌心,他的表情变得格外阴沉,湛蓝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黯沉。
为什么、为什么数据库的防火墙秘钥——会是“NOAH”?
又是“诺亚”?
“诺亚”究竟是谁?
又或者说,“诺亚”究竟是什么东西?
湍急的数据流随时会污染仿生人的程序设定,似一把镊子生生剥离起一层皮肤,皮肉分离时痛彻骨髓。
卢修斯无法再承受内部程序的紊乱,一把扯下了个人连接。
他喘了几口气,抬眼时正好对上柒吾那双充满探知欲的眼眸,她问他:结果如何?
卢修斯移开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没有异常。
柒吾失望了,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她唤醒了玛丽,宣布此次行动的结束。
玛丽睁开眼,说道:“得到您想要的东西了吗?”
这语气、这说辞怎么听着怪怪的?有些不太像那个一贯恭顺礼貌的玛丽……
未等柒吾凝视的目光在玛丽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眼,玛丽转而微笑起来:“柒吾小姐,请随我离开吧。”
标准化的唇角微笑弧度再次出现在了玛丽的脸上,这下,容不得柒吾心生怀疑。
柒吾只能将这个微妙的变化抛至一旁,跟随玛丽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回到宽敞又透亮的客厅时,罗斯戴尔太太还在通话中。
她一只手轻轻搭在眼前的玻璃窗前,双眼望着窗外淡白色的沙滩,沙子泛闪着朦胧的日光,碧波涌起,冲刷过平静的沙滩,浇灭不易察觉的光亮。
她的表情说不上轻松,紧锁的眉头折磨着她,而她握紧拳头,锤向玻璃窗的动作也绝对称不上优雅。
奥芙拉·罗斯戴尔,那个举止优雅、柔情似水的贵妇人吗?
为何会突然表现得如此歇斯底里?
……
永远不要被事物的外在表象所欺骗,试着去预见、去发现事物的走向。柒吾回想起了DX对她的教导。
DX说得道理她都懂,可真正实践起来时却难于登天……
离开别墅时,出租车服务公司的专车还停靠在路边,柒吾钻进了车里,松了一口气。
罗斯戴尔家怪异的氛围真是快要把柒吾憋疯……她仰躺上座椅靠垫,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车顶,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等到仿生人坐到她身边时,她说:“可以停止录制了。”
卢修斯按下了停止键,拔出存储芯片,交到柒吾手里,“继续录制的行为,违背了您和罗斯戴尔太太的约定。”
“约定?”柒吾不以为然地接过芯片,“随口一说而已,又没有法律效力。再说了,没有被阻止,那就是默认同意。”
这是强词夺理,卢修斯十分确信。
但他也没有立场指责,因为严格来说,他们是共犯。
车辆启动,人工智能设置好目的地,驶向礁石区的中华街——柒吾的住所处。
路上,仿生人时不时盯着她看,“卢修斯?”他说,“您确定要绑定这个姓名吗?”
“都行。”柒吾闭着眼休息,不以为意地应付了一句。
只是个代号而已,她乐意的话可以一天换一个。
卢修斯……赋予某样物体一个名字时,它就会变得具体。
仿生人把这个名字记录了下来。
*
柒吾关上车门,拍了几下质感坚硬的车窗,“你家出租车不错,下次还找你。”
免费的就是好,她笑着同车辆中的人工智能挥手,说了句“拜拜”。
坐上电梯,到达24层后,电梯门打开。
这栋公寓楼一层有10家住户,窄长的环形中空走廊连接,整栋楼就像个被掏空了内芯的土豆矗立在地面上。
柒吾推开了自家的门——如果用塑料胶带粘贴的大门也能被称作“门”的话。
胶带“刺啦刺啦”地吵闹个不停,柒吾将大门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将脱胶的胶带锤紧,耳旁邻居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骂得挺难听的,脏字儿一个不少。
如果防盗门也能像机械义体那么好维修就好了,柒吾也就不用承受每天扔在她门前的臭气熏天的垃圾袋和大把烟头了……
她象征性地将大门反锁,充当一个心理安慰。至少她还算幸运,暂时还没遇见歹徒端着枪来洗劫她家。
柒吾脱了鞋,踩着沙发翻到电脑桌前,将自己的外置网络连接线接入读取设备。
电脑屏幕滚了十几秒的代码行,影像很快加载完毕。
八月十六号、八月十七号、八月十八号,总共三天。
柒吾点开了正中间的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