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芝送季清漪回家后,就回去补觉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被门铃吵醒。
她打着哈欠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在看清外面的人时,打了一半的哈欠顿时缩了回去。她把手放下,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又画了个淡妆,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整个人已经变得容光焕发。
门铃一直在响,她拉开门。
傅惟寻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丝毫都不影响他的颜值,依旧好看得令人脸红心跳。
林芝芝故作镇定道:“傅先生,找我有事吗?”
傅惟寻淡声问:“人呢?”
林芝芝知道他问的是谁,却故意装傻:“什么人?我家就我一个。”
傅惟寻并不想跟她废话:“别墅有摄像头,城区更多。你是直接把人交出来,还是我报警,让警察来找你?”
林芝芝:“……”
傅惟寻虽然没比她和季清漪大几岁,但气质使然,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总会有种错觉,好像比他矮了好几分,哪怕你并不是他的下属。
她深吸一口气:“她没来我家,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进来搜一搜。”
傅惟寻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那样盯着她。林芝芝被盯得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她回汐苑了。”
傅惟寻很轻地点了下头,林芝芝以为他要走了,却听他问道:“你知道你带走的人是谁吗?”
他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但问的内容可不是能随便回答的。林芝芝垂眼望着地面,顶着傅惟寻清淡的目光,没有答话。
她买的是新开发的楼盘,这边配套设施不是很好,整体入住率并不高,当初贪幽静才买的。此时楼上楼下都没有人,周围静得有些可怕。
就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傅惟寻再次开口:“你知道的。”
林芝芝终于抬起头来:“嗯。”
傅惟寻道:“上次如果不是你及时通知我,我不一定能阻止她欺骗季伯父季伯母,我以为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林芝芝抿着唇,神色有些委屈。她的妆画得很好,二十五岁的人,还带着极强的少女感,让人看了不忍心责备。
良久,她才答道:“我跟你一直是同一条战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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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寻离开林芝芝家,去取车的时候,才发现手背上的纱布已经脱开,先前打点滴时扎针的地方已经凝结出了一团暗红色的血迹。他随手把纱布撕掉,上了车。
罗叔原本要跟来的,可他拒绝了。他觉得这是他跟季清莹之间的事,需要两个人面对面解决。
这个叫汐苑的小区他已经很久没来了,自从清漪去世后,他就把这儿当作一个禁区,仿佛不去触碰,就不用面对爱人已经离自己而去的事实。
可尽管隔了这么久,他对这房子的每一个细节还是记得很清晰。当初收楼的时候,季清漪正好换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他虽然也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帮她装修,屋里的每一件家私、每一个摆件,全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所以当他站在门口,看着那跟防盗门格格不入,明显是劣质品的门锁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季清莹一直没有这里的钥匙,之前还是从他手里骗去的。而他处理清漪的后事时,把遗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清理了,其中也包括那串钥匙。
季清莹要回来这里住,只能找人换锁。
傅惟寻盯着那最多价值几十块的门锁看了很久。她的证件和银行卡都在他那里,而据别墅的佣人所说,她走的时候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看来是没钱换好的锁。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心软。
季家的经济条件当然没法跟傅家比,但也是中产阶级,季清莹虽不如妹妹受宠,不过季家父母对两个女儿在物质上还是非常公平的,她从小到大也没有吃过缺钱的苦。
他按了门铃,里面久久都没有回音,不禁让人疑心根本就没有人。
可如果不在这里,季清莹还能在哪里呢?因为工作的缘故,她要经常跟剧组,很少能在一个地方常住,所以并没有在羊城置办房产,每次短暂的休假,基本都是到妹妹这里来。
没有钱,不能租房子或者住酒店;跟父母暂时处于决裂状态,也不可能回小县城去。
傅惟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正犹豫着是否要去找门卫借一把扳手来砸门锁,屋里总算有了动静,是很轻微的脚步声,沙沙的,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他低头看去,门下面一点光线都没有,仿佛那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一刻,他脑子里猛地冒出一个想法,又荒谬又让人万分期待。里面的人,会不会是清漪呢?她不忍心看他那么痛苦,那么孤单,所以徘徊人间不肯离去,就等他再次上门,慰他相思之苦。
胡思乱想之际,门已经被拉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玄关柜旁,静静地望着他。
傅惟寻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鼻子一酸的感觉,哽咽着叫道:“清漪……”
女人没有应他,两人隔着一道门对视着。黑暗中,女人那双小鹿似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双眼睛在过去两年里曾无数次带笑望着他。
他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想去揽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却不料,手刚伸出去,对方忽然往后一退,尽管并没有拉开多远的距离,但傅惟寻总觉得她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女人侧着身子,指着他正对的那堵墙,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你的清漪在那里。”
那幅“遗像”实在太大了,尽管客厅没开灯,但借着楼道的灯光,还是可以依稀看到那上面女人的容貌。她微笑着看着傅惟寻。
而近在咫尺的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傅惟寻的理智回归,从那短暂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身而出。他低头睨了一眼隐没在黑暗中的女人,她披散着头发,冷漠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跟自己无关似的。
妹妹死后,她跟他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那天的事,对不起。”他艰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