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惟寻住在市里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季清漪是晚上八点到的,总统套房的管家明显已经事先得到了通知,恭敬地将她带到了傅惟寻的房间。
季清漪站在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某个大学舍友。那个舍友家里条件不太好,大学时弟弟又得了白血病,无奈之下被一位富商包养,富商来得不多,但每次来都要她过去伺候。她曾说,尽管富商对她还算温柔,但每次站在他的总统套房门口,她都觉得面前的门通向的是地狱。
就跟季清漪此时的心情一样。
踏进这道门,就意味着她跟傅惟寻彻底反目,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终落得互相伤害的下场。
她不想这样,可是找不到别的出路。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按门铃,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身家居服的傅惟寻站在门口,静静睨着她,俊脸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深。大概是跟他剑拔弩张太久了,季清漪竟然觉得这个样子的他很温和。
“进来吧。”傅惟寻将她让了进去,问道,“喝什么?”
“橙汁。”她答道。
傅惟寻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季清漪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就是故意的。她有晚上喝橙汁的习惯,所以以往傅惟寻家里会常备这个东西。
虽然自己已经“死”了,但傅惟寻对她那么痴情,想必还是会准备的。
果然,他一顿之后,便径直走到冰箱前,取了一杯鲜榨橙汁给她。季清漪捧着杯子,想起季清莹跳楼那天,自己也是喝了这样一杯橙汁,从此整个人生都改变了。
客厅里灯光明亮,她抬起手挡了挡,傅惟寻立刻将大灯关掉,只开了两侧的壁灯。
季清漪低头慢慢地喝着橙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傅惟寻也不催促,双手抱胸,靠墙看着她。朦胧的灯光下,女人的侧影跟清漪一模一样,他不禁有种错觉,仿佛下一刻,清漪就会转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
心里酸酸涩涩,可他还是清醒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并非清漪,而是那个害人精姐姐。他恨她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但清漪不在了,他那无处安放的思念只能着落在她身上。
他知道不应该把她当替身,清漪肯定也不喜欢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失去清漪这件事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那杯橙汁季清漪喝了很久很久,久到傅惟寻以为她把杯子也一起吃了,这才站起身。
壁灯在她身后,她的眉眼都笼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加上那一直不肯放弃模仿的属于妹妹的嗓音,让傅惟寻眼睛一热。
她说:“我过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和肖准只是朋友,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他没有勾搭有夫之妇,而我也没有婚内出轨。”
傅惟寻仍旧倚在墙边。明明听到她在说话,却没有用心去听她在说什么,只是喜欢那副跟清漪一样的嗓音,想再多听她说一会儿。
季清漪说完,见他没有反应,于是站起身,作势要离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男人像是终于从一场梦境中剥离出来,整个人还有点神不守舍,沙哑着嗓子问:“你要去哪里?”
季清漪抬起头,奇怪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惟寻从她眼里看到的只有迷离。女人的眼睛很大很漂亮,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又纯情又勾人。
那一刻,傅惟寻不合时宜地想起两人的那一夜。
那晚他其实记得不是太清楚,日后每每想起,也总是刻意回避,如今只记得女人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勾着他不顾一切地沉沦,以至于给日后带来了绵长的麻烦。
季清漪又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可他已经无心去听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靠得太近了。
近到让他不断回忆起她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在自己手下的触感,还有那带着幽香的灼热的呼吸。
这个女人模仿了清漪二十多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暗淡的光线中,他一时竟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
他还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察觉女人轻微地挣扎了几下,这才发觉自己还拽着她的手腕,连忙放开。
季清漪低头揉着被捏出痕迹的肌肤,此时上面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淤痕,傅惟寻心下歉疚,正要道歉,女人的气息猛地贴近。
十月在荆城已经算是秋天了,尤其是这种下雨的夜晚,更显清凉,可女人的气息却是那么滚烫,灼烧着男人的理智,也灼烧着男人的意志。
“你——”他话刚出口,季清漪柔软的小手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女人比他矮很多,此时踮着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讨好的意味。
傅惟寻的脑子里有一万个为季清漪守身如玉的念头,可眼前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跟清漪长得一模一样,在察觉到他起了一些生理反应之后,甚至变本加厉地用清漪的声音叫他:“阿寻,阿寻。”
这两声像是把他的魂都叫走了,他粗粗地喘了声,捉住她的手甩开,想往后退。但他原本就靠在墙上,这一下不但没能退得了,反而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扶墙,结果不小心按到了壁灯开关,屋里骤然黑了下来。
两人同时怔住,都站在原地没动。
北方的夜很安静,窗外下着小雨,微凉的风从阳台吹了过来,拂过她,再拂过他。两人离得太近,黑暗中微小的动静也会被放大无数倍,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同样的粗重。
傅惟寻觉得今晚的季清莹很不正常,太主动,太热情了。他心里倏然起了防备,借着黑暗的掩饰,假装冷漠地问:“你为了那个小警察,不惜对我献身?”
季清漪在黑暗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猛地扑了上来。明明气温不高,她身上也只穿着一件衬衣,但浑身都是烫的。
傅惟寻想要将她推开,结果刚钳制住她的双手,便听到女人带着喘息的好听的嗓音响起:“跟自己丈夫亲热,算什么献身?”
傅惟寻用力按着她:“季清莹,我不需要——”
不需要她假意迎合,更不接受她为了别的男人假意迎合。
季清漪停下了所有动作,低头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