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庭审持续了很长时间,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法官当庭宣判,被告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并处以巨额罚款。
从法庭出来,季清漪和傅惟寻都没说话。夕阳在身后,两人的面容都隐在阴暗中,两个影子映在前方的地上,长长的,莫名显出几分苍凉来。
跟这场爱恨纠葛有关的人,季清莹、林芝芝以及那个黑客,都各自尘埃落定。可他们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她和傅惟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季清漪突然顿住脚步:“停车场好像在反方向?”
傅惟寻原本是想跟她多走一会儿的,但她既然这样说了,他也没法不回应,只得道:“嗯。”
季清漪转过身:“那我们走吧。”
傅惟寻嘴上应着“好”,却借着身高的优势垂眸睨着她。迎着夕阳缓步前行的女孩那么美,原本就白得发光的皮肤在晚霞的映照下,就像拢着一层薄纱,因为太光亮反而看不清,朦朦胧胧的。
尽管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但傅惟寻却有种跟她隔着千山万水的错觉。
季清漪走了几步,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怎么?”
傅惟寻摇摇头:“没什么。”然后跟上了她的脚步。
回去的路上,傅惟寻一直一言不发,季清漪想着心事,也没主动开口,车厢里安静得很。傅惟寻用余光瞥了眼季清漪,发现她虽然目视前方,但神情呆呆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边的事都办完了,她明天就会飞去荆城,那么此时她在想谁呢?袁青昱吗?
虽然袁青昱不大可能放弃荆城的事业,跟着她去小县城,但《星星掉下来了》的制作过程还要持续一年多,这么长的时间,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对方妥协呢?
再说了,就算没有袁青昱,也还会有其他人,他总不能盼着季清漪孤独终老。
只是一想到跟她共度终生的人不是自己,他的心就像浸泡在咸涩的海水里,丝丝缕缕的苦涩无孔不入地往最柔软的地方钻,让他不得安生。
“你转错弯了。”旁边的季清漪忽然说道。
傅惟寻下意识便踩了刹车,等车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神思不属,原本应该在前面那个路口转弯的,却一直往前开了。他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在前面绕个圈,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季清漪道:“嗯。”
车子再次启动,这次傅惟寻把心思都放在了开车上,没敢再去想别的。这里离汐苑不远,再有十分钟就能到了。眼看着汐苑的招牌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季清漪又道:“开车专心点,不要当马路杀手。”
傅惟寻答道:“好。”
季清漪又道:“我不想你出事。”
傅惟寻怔了下,艰难地克制住转头去看她此时神情的冲动,将车停在了路边。
季清漪解开安全带下车,傅惟寻看着她走进小区,终究还是没忍住,喊道:“清漪——”
季清漪站住脚步,却没转身:“嗯?”
傅惟寻想问,我明天能送你去机场吗,但又怕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她这一走,两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如果连送她去机场的机会都失去,将会是一大憾事。
他决定还是不问了,明天一早就来这里蹲守,总能蹲到人的。
“没事,就是提醒你,明天出门的时候记得关掉电闸和水阀。”他说。
“嗯。”季清漪远远答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羊城飞扬荆城的飞机一共有四趟,分别是上午九点、中午十一点、下午三点和晚上十二点。如果季清漪买的是第一趟,那就得六点多出门。
他第二天清晨六点就开车到了汐苑门口,把车停在马路停车位上,一直盯着小区出入的人群。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见到季清漪的身影。
眼看着最后一趟飞荆城的飞机就要起飞了,他着急起来,丢下车,去她的房子查看。门铃响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他着急起来,砰砰砰拍了几下门,才想起来自己有这里的钥匙,连忙掏出钥匙开门。
已经是夜里了,屋里漆黑一片,他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下去,屋里的灯却没有亮。他大声叫道:“清漪——”
回答他的是空旷的回音。
他用手机电筒照明,把整套房子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发现根本没有人,水和电都断了,所有窗户也都关得严严实实。
这光景不像是出了什么意外,倒像是……
他掏出手机打给季清漪,对面很快就接通了:“阿寻?”
傅惟寻哑着嗓子问:“你在哪里?不是说今天飞荆城吗?”
季清漪语气轻快:“我凌晨已经飞过来啦。”
傅惟寻这才明白,她所谓的“明天”指的是坐夜里十二点的那趟班机,到达的时候的确是“明天”了,没毛病。
可笑他还以为自己能蹲到她,傻兮兮地在小区门口守了十多个小时。
“怎么啦,有事吗?”季清漪问。
“没事,就问问你行程是否顺利。”傅惟寻临时找了个借口。
“嗯,很顺利。”季清漪略微停顿,又道,“有人接机。”
傅惟寻的呼吸为之一滞,右手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好容易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跟平常一样:“好的,你在荆城好好照顾自己,我先挂了,拜拜。”
“拜拜。”
季清漪此时正站在卧室里收拾东西,她是凌晨三点多到的荆城机场。昨天傅惟寻来她家找她的时候,倒是提过一下说要去送她,可是后来两人从法院出来,他一直没问起她航班号,她以为他改变主意了,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来。
她自己打车去机场,又预定了荆城那边的接机网约车,谁也没惊动,就这样静静地从羊城飞到了荆城。却不曾想,刚走到机场出口,还在软件里找网约车司机的电话时,手里忽然一空,她一惊,转头看去,正对上袁青昱温和的眉眼。
“累吗?”男人柔声问道。
季清漪盯着他看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趟飞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