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起蒋唐凛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明知你会出错,却还是不劝一句。
就好像……家长对待熊孩子的态度,我任你作、任你闹,等吃亏了你就明白了。
多少年过去,他对她,还是如此……
可云迟偏是那撞了南墙也要撞倒的性子。她暗暗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好的,谢谢。”
她咬上唇,提出一个不会被拒绝的要求,“我可以在这歇一会吗?”
总不能现在出去,说不准蒋唐凛此时正在地铁口,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只为看她笑话……
一时间挫败感盖过了先前所有的沾沾自喜,云迟表情有些丧,泄愤似的戳起手机。
过了好一阵,约莫时间差不多,她才慢吞吞往外走。
云迟探头探脑,边走、边向外张望,样子有些鬼祟。
她先前并没注意蒋唐凛开什么车,不过这会儿地铁口空荡一片,并不见驻足车辆。云迟松口气的同时,腰板也跟着直了起来。
她一步步向外,刚把左脚迈出站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近、一远。
“云迟。”
一个气喘吁吁带着焦急,一个气定神闲悠哉自在。
云迟最先看到的,是停在死角处的那辆玛莎,全黑,通亮。蒋唐凛倚靠在侧,仿佛与车融为一体。
他一条腿曲起,脚尖点着地,原本含笑的目光倏然变冷,视线从云迟身上冷冷的、转到了马路对侧。
云迟顺着望过去,不远处,闫峰正风尘仆仆赶来。
他跑到云迟身边站定,手掌抵住膝盖,“淋雨了吧?”
他匀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跟我说就好了,有什么麻烦的。”
云迟笑了笑,她不必猜测闫峰如何得知自己去处,这人总能想到法子,不计回报的在她身边守着。
她从包中拿出纸巾,递过去,“擦擦汗。”
闫峰很自然的接过,顺着手腕举起来,手臂停在了半空……
出于礼貌,他冲那盯着自己的冷脸男人点了下头,而后才捏着手里的纸巾擦汗。
蒋唐凛的目光攻击性太强,闫峰有些招架不住,他把纸巾收起来,又瞥了一眼,转而俯到云迟耳边,“那玛莎边的先生,你认识吗?”
云迟顿了一下,捏了捏拇指,摇头,“不认识。”
她拉过闫峰手臂,扯着他往远走,“你车停在哪?我们回去吧。”
闫峰这才想起正事,拍了下脑门,“嗐,瞧我。”
他往前指了指,“就在对面呢。”
云迟被他的举动逗笑,只是笑意还未升上眼梢,便敛了起来。
那黑色玛莎砰的一声关上门,云迟被震得颤了一下……
似乎只是一瞬,汽车从耳边呼啸而过,只留下一片呛人的尾气。
云迟垂下眼眸,长睫掩住落寞,晚霞之中,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与他背道而驰……
*
彼时回家,天色已晚。
云迟拖着一身的倦意,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她拿上换洗衣服钻进浴室,氤氲的雾气喷向肌肤,激起一个个小疙瘩,云迟缩缩肩膀,连着身子一下沉进浴缸底部。
热气卷着水雾扑面而来,瞬间熏红了一双杏眼,云迟仰起头一眨一眨的望着天花板,眼泪就这么悄悄的滑了下来……
再醒来时,水温已经凉了大半,云迟软塌塌的抬起手腕,隔着眼皮揉啊揉,又酸又肿,缓了好一阵才睁开。
水温裹挟着冷意,云迟牙齿都随着一块打颤,她急急的从浴缸爬起来,还是没止住,打了两个喷嚏。
这一番折腾,感冒怕是躲不过去了。
云迟咳了两声,身上棉被裹得更紧,等暖和过来她才稍有舒展,赶紧拿起手机下单感冒药,一刻不敢耽搁。
她最怕生病,却又最爱生病。
买好了药这颗心才算放下,云迟退出界面,一边拿着纸团塞住鼻孔,一边回拨洗澡时的未接来电。
她摁开免提,把手机放到床上,起身倒了一杯热水。
很快,电话接通,熟悉的男音顺着听筒传了过来。
闫峰小心的问着:“刚刚睡着了吗?”
云迟咽下一口温水,含糊着,“没有,刚洗澡了,没听到。”
温水润喉,她舒服不少,声音也清朗些,“有什么事吗?”
问的是他刚打过来要说的事情。
闫峰轻嗯了声,态度正经起来,看来是要说工作。
云迟把水杯放上床头柜,随着他的话音,一步步点开文件。
“你看一下明天的招标会流程,协会这边有意把酿酒工艺安排在压轴出场,你觉得怎么样?”
云迟佛系惯了,“我都可以的,看安排。”
她撑起下巴,循着文件往下看,有那么点随意,像是在走马观花。
等到闫峰长篇大论把这次招标会的重要性陈述完之后,云迟才慢悠悠提及,“酿酒的工具我明天带过去,协会那套有些旧了。”
闫峰顿了一下,“行,有什么要求你就提,这边全权配合你。”
对面像是点了几下鼠标,很快云迟就收到一张图片,她还没来得及点开,闫峰的喋喋不休便传了过来。
“这个是明天的竞标企业名单,第一个的韵唐酒业,会长希望我们竭力争取下。”
他再说些什么,云迟听的不甚清晰。
只有眼前几个烫金大字:韵唐酒业——蒋唐凛